做鸭的日子
做鸭的日子
文/ 王永寿
一
乙酉年三月,烟柳飞轻絮,麦垄杏花风的时节,我鬼使神差走上了做鸭这条路,而且出师大捷,生意一路飙升,尽管小店开在县城的一条偏僻的小巷里,远离闹市区,可顾客宁愿多跑些路,爱往我小店儿奔。生客一路打听找来。很多客人,到了店外,就在店门口大声嚷道:老板,你店深藏,好难找啊!为一次口福,走痛了双脚。我循着声音瞧过去,乐呵呵地笑道:唷!是你呀!坐、坐。我店门口,每天有两条小凳摆着,等候客人的。事实是不认识的,但这是招客之道,这样一声招呼,距离就近了。做生意,嘴甜很重要,本来人家没打算买,过来看看,三心两意的,那一声亲切的暖心话,温暖了人家的心窝,不买有点过意不去,才滋生买一份之念。
客人能舍近求远,说明该店信得过。
我做了十年的鸭,当然是烤鸭,认识我的人,都叫我鸭哥、鸭伯,还有叫鸭司令。大家这样称呼,说明与我混熟了。就是八十多岁的老爷爷老奶奶,与我碰面,也喊:鸭伯,上哪儿?
我出了店,在街上露脸,有女人接二连三地朝我打招呼:鸭哥,咋有吋间出来溜?店里谁照应?
也有女人见了我,就对她身边的同伴说:这人做鸭的,手艺真不赖,不尝不知道,一尝咱就老想要,我女儿也贴了心的喜欢。
同伴觑着她得意的脸色,看了她好一会儿,压低声音说:你们母女都喜欢这鸭,看来,这人功夫了得?
女人知道话没说清楚,引起同伴的误解,忙改口,他是做烤鸭的。
同伴才哦的一声,目光移向已走远的我,放高了声音说:瞧那样子,就不是征服咱女人的料当。
我不知遇过多少女人拿我寻开心,我也乐意与她们打嘴仗,友谊就是在调侃里不断提升。有句歌词,朋友多了路好走。假如她们想买烤鸭,自然会想到我的烤鸭店,也会推荐亲戚朋友。女人不能得罪,她们的嘴,传递信息最快,她们不经意的一句坏话,会让你走掉很多生意。
我走到哪儿?香气就飘到哪儿,我到熟人那儿串门,在人家门外一站,屋內的人就说,永寿到门口了。待我敲门进入,屋里其他人称奇,因为主人闻惯了我身上的香气。记得二00七年,我中午常关店到政府办周老弟那儿找书看,几次后,一敲门,里面就回应:永寿请进。
我所做的烤鸭,香气独特,因为生姜、大蒜、八角、桂皮等用量之多,因而一烤熟,香气扑鼻,那香味儿又好闻,我一直在炉前侍弄,所以,香气都钻入毛孔里了,就是天天洗澡,也洗不尽那股香味,往哪儿一站,香气便弥漫开来。
二
做烤鸭这种营生,很累,吃不了苦头,几个月便想歇业,晚睡早起不说,洗鸭必须特细心,尤其冬天,不许烫水洗鸭,被开水烫过,烤出肉质又少一味,双手洗得通红,冻得麻木得没感觉,洗鸭真马虎不得,別看我白天坐在店里悠闲,顾客来了几刀了事,可晚上忙得像陀螺团团转,这鸭要洗得丟入清水中,水不见浊,才算标准,淋巴要剪净,肺要掏去,喉要拔出。鸭洗得越干净,烤熟入口才无腥味,每一道工序,都得一丝不苟,稍一松手,味道大减。
现在大部分人烧烤,采用新工艺,丟掉老传统,以味精、鸡精、香精、麻辣鲜……围攻味蕾,多吃了,彻彻底底麻木了味蕾,致使家常莱入口,难以咽下。就像农田,一直使用尿素,土地自然板结,只有农家有机肥,才使土质疏松,長出的农作物营养成份均衡,对人体危害性极少。
我做烤鸭,依然采用老工艺做法,腌制配料以盐、生姜、大蒜、辣椒等等为主。现代新工艺、新调料。入口便分晓。传统方法烤出,虽色泽不鲜艳,但口味纯正,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很多烤鸭店,起初生意火爆,三五个月后,就关门了,因为那个味,不纯正,多吃了味蕾就沒感觉了,就像我们人,不厚道,认识之初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地道的一面自然会露出马脚,察觉之后,谁还会和他热乎?做生意,讲究“诚”,很多老字号的店,就是持之以恒“诚信”出来的。做生意,不能见客排队就抬价或以劣充当优质品,不能见生人就斩客,这样做,長久不了。前几年,我店逄节日,店门外都排着長長的客人,你推我搡,大家都怕买不到,很多客人说:老板,你漲价吧!每只加10元。我摇头说:价不抬,买完为止。我开了十一年的店,只调整过一次价,八年了,沒动过价,还对老师,全国老模,省劳模,实行特价,对孤寡老人(无儿女者)实行免费。
做生意,要将心比心,站在顾客一边去考虑,开店人,自己也要去买生活用品,不也想价廉物美。乱抬价,吃亏还是自已,现在的客人,爱货比三家,先是问价,再看东西,想坑人家,没门。上帝不光顾,赚啥钱?
烤鸭这个行业,不做不知道,一做沒点吃苦耐劳的精神,那是开不下去的。早上要起得早,我一般每天都在三点四十分起床,过节时,通霄不能睡,很多事,需早上动手,不可晚上料理得顺顺当当,每一个行业,都有它的讲究性和独特之处,偷工减料,虽能省吋又赚钱,但却是害已,为什么有人生意做不下去,就是走捷径,骗顾客,想多赚,结果钱没赚到,店门贴出了转让,你骗顾客,最多一回,顾客不是傻瓜,尤其吃的东西,入口,舌尖稍一动,人家眉头一皱,你就甭问他好吃不好吃,他的脸相已告诉你答案了。
做生意,其实是在学做人。
三
十年经营,有苦也有甜,在城里开店,家乡人认为我很风光,脱离了繁重的田间劳作,能在城里挣大钱。其实,城里不是乡下人的乐土,不是那么好呆的,欺负的人很多,有城管、税务、卫生监督、质量技术监督、地痞流氓……起初三五年,卫生监督老找麻烦,进店大声呵斥,这不行,那不中,后来托了一个熟人去疏通,才沒来骚扰。一次烤箱摆在店门口,城管就来砸,还要罚款,我说人家东西可摆在店门前,我咋不行呢?他们说,那几个店,领导打了招呼,你有能耐,也找个县委常委跟我们局长喂一声。我家祖宗六代,没有吃皇粮的,找谁说呢?只好将烤箱拉进店里。
我们这条小巷,我是后来才知,是不收税的,但地税人员常来催交税款,说店小一年就交1200元,我们一时拿不出,他们就说,那交800元,小店早上哪能拿出这个数,他们就一降再降——600元,知道他们像市场买东西一样,可以讨价还价,我们索性不给——拖。他们知道我们几个店联合起来甩赖,就再降价——一人一条利群烟。税就免了,听了这话,我已知道他们是出来弄外块的,就故意装作惊讶与好奇地说:唷!政府收税也改革了,竟可用烟抵税,我打个电话,问问你们局長,啥时改为收烟抵税的。其实,地税局长是谁?我真不知道,随即拔了一个政府办的朋友,离开他几步聊了几句,等我回到店,他就抢我手机看号码,是否真打给他们局长,一看我刚才所拨的号码,歪着头,用阴鹫的目光盯着我说:这人你认识?我随口一句:铁哥们。两个人啥也不要,逃之夭夭。原来,我说的铁哥们,是那个跟要烟的同学。从此,小店再也没来过收税的打扰。
开店,还真有各路神仙来造访,质量技术监督局对小店也光顾,进来就说,我是质监局的,小店收100元,不开票可给60元。我店跟质监粘不上边,咋来收费呢?他见我不爽快出手,就说,你有电子秤,属我们管的范围,不拿,就定你电子秤有问题,给了,你爱咋做爱使啥手脚由你,开店挣大钱,让我们政府工作人员弄点小费买包烟。因他这几句话,我跟他吵了起来,我对面住有一个公安走出来,说了一句,别给政府丟脸。因他没穿制服,这人以为他是路过者,气凶凶说:管你屁事,他不给,我就说他秤有问题,要罚款。人越聚越多,严重影响了做生意,看样子,不给不行,还是和气生财,给了他100元,他票也不开,骂骂咧咧走了。后来,我到过一回质监局,他见我就低头走开。二0一二年以前那二十来年里,政府工作人员百姓见了就怕。那几年,各部门来找茬,我真想关了。现在风气正了,没人上门要钱要物。
別看大家进店喊老板、老板,別看老板有时很风光。老板的辛酸,谁人晓?开店,各种风险说来就来,老板的脑里,永远卸不下一个“忧”字。赚到钱,有人“惦记”。倒霉有人说三道四来取笑。
四
十年经营,不仅物质生活脱贫,精神生活也不断丰实。我忙里偷闲,利用早上五点至七点沒有顾客的时候,书写对生活的感受,讴歌这个美好而繁荣的大时代,已发表几百篇文学作品,其中,我近几年创作的多篇中篇小说,深受广大读者的青睐。我默默笔耕,拒绝各种聚会,删掉大部分群聊(现只保留了两个群),低调做人,淡名泊利。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创作中去。虽在鸭店里创作非常困难,店面积不到十平方米,摆有两台烤箱,一張桌子,显得很拥挤,到处油腻腻,里面温度极高,即使寒冬,早上在店里也冒大汗,夏天里面高达五六十度,但我咬牙坐着,让自已的思绪进入状态,任汗自上而下流淌。其实,我可以用不着这样折磨自已,可以坐到店门口享受凉风吹拂,和周边的人吹吹牛,日子多惬意,但想到年轻时蹉跎岁月,现已中年了,再这样下去,少年的梦想已成空。条件再艰苦,也要一拼。午后一至三点。顾客较少,我利用这个时间,给自已充电,读读各种书籍,在学习中找差距,在学习中,让灵魂得到升华。困难对人生而言,并不是不幸,而是最好的祝福与催化剂,风雨,其实是人生成長的最好养料,我受过多次挫折,倒下,又爬起。沒时间哭泣与埋怨,人要成一番事业,必须付出艰辛而持久的打拼。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不付出就能成功的事业,绝没有。我每一步的踩出,几乎收获甚微,甚至白白付出,而我无怨无悔,为梦想,发扬只争朝夕的的精神,奋斗下去。
生命不能倒转,每一个人只有一次。美丽就在这过程之中,生命的气息是在阳光里,也在风雨中。我用汗水,把每一个日子喂饱,让自已在时光的怀想里充满活力。 (作者现于广丰商城北路36号啤酒烤鸭店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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