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唐传奇《蒋武》裴铏

【原文】宝历中，有蒋武者，循州河源人也，魁梧伟壮，胆气豪勇。独处山岩，唯求猎射而已。善于蹶张，每赍弓挟矢，遇熊署虎豹，靡不应弦而毙，剖视其镞，皆一一贯心焉。忽有物叩门，甚急速；武隔扉而窥之，见一猩猩，跨白象。武知猩猩能言，而诘曰：“与象叩吾门，何也？”猩猩曰：“象有难，知我能言，故负吾而相投耳。”武耳：“汝有何苦？请话其由。”猩猩曰：“此山南二百余里，有嵌空之大岩穴，中有巴蛇，长数百尺，电光而闪其目，剑刃而利其牙，象之经过，咸被吞噬，遭者数百，无计避匿。今知山客善射，愿持毒矢而射之，除得此患，众各思报恩矣。”其象乃跪地，洒涕如雨。猩猩曰：“山客若许行，便请挟矢而登。”武感其言，以毒淬矢而登。果见双目，在其岩下，光射数百步。猩猩曰：“此是蛇目也。”武怒，蹶张端矢，一发而中其目；象乃负而奔避。俄若穴中雷吼，蛇跃出婉蜒，或掖或踊，数里之内，林木草芥如焚。至瞑蛇殒。乃窥穴侧，象骨与牙其积如山。于是有十象，以长鼻各卷其红牙一枚，跪献与武。武受之，猩猩亦辞而去，遂以前象负其牙而归。武乃大有资产。忽又有猩猩跨虎，持金钗钏数十事而告曰：“此虎一穴雌雄三子，遭一黄兽，擒其耳，醢其脑。昨见山客脱象之苦，因来相投。”武挟矢欲行，见前者跨象猩猩至，曰：“昨五虎凡噬数百人。天降其兽，食其四矣。今山客受赂，欲射兽，是养虎噬人，观其钗钏，可知食妇人多少。跨虎猩猩，同恶相济。”武惭曰：“吾当留意。”回矢殒虎，踣其猩猩。悬钗钏于门。村人多来认云：“为虎所食。”武一无所取。【译文】唐朝宝历年间，有个叫蒋武的人者，是循州河源人，他身材魁梧强壮，胆量和勇气豪迈英勇。独自住在处山洞里，靠打猎为生。善于射箭，经常带弓挟箭，遇到熊罴虎豹，碰着就应声而毙，剖开看箭头，都是贯穿心脏。忽然有一物敲门，很急促；蒋武隔门而窥看，见一猩猩，骑白象。他知道猩猩会说话，就问：“和大象敲我的门，干什么？”猩猩曰：“大象有难，知道我会人话，所以带我来找你。”蒋武退后，说：“你有什么苦处？请告诉我。”猩猩曰：“在这山南边二百余里的地方，有凹陷的大岩洞，里面有大蛇，长数百尺，眼光如电，牙齿比剑刃还锋利，大象从此经过，都被吞吃，遭殃的大象已有数百只，无处躲藏。现在知道您善于射箭，希望你拿着毒箭去射杀它，除了此患，我们大家都想着报恩呢。”这只只大象就跪在地上，挥泪如雨。猩猩说：“您如果同意前往，便请带箭登上大象。”蒋武被他们的话感动，以毒淬箭后做着大象出发。果然见到一双眼睛在岩石下，光照数百步远。猩猩说：“这是蛇的眼睛。”蒋武大怒，用脚踏强弩使之张开端着箭，一箭射中蛇的眼睛；大象背着他俩奔跑躲避。一会儿，山洞中象雷鸣，蛇跳出曲折爬行，又藏又跳，数里之内，林木小草象烧过一样。到晚上蛇死了。看洞的一侧，象骨与象牙堆积如山。于是有十只大象，用长鼻子各卷住一棵檀木，跪着献给蒋武。蒋武接受了，猩猩也辞别而去，他就拿着那些象牙回家了。蒋武于是非常有钱。忽然又有猩猩骑着老虎，拿着金钗簪和臂镯几十件告诉他：“这虎一窝雌雄三子，遭到一黄色的野兽袭击，抓住他们的耳朵，把脑袋剁成肉酱。过去见您帮助大象脱离苦海，所以前来求托。”蒋武带箭要走，看见先前骑象的猩猩来到，说：“昨天有五只虎总共吃了数百人。天降神兽，吃了其中的四只。今天您接受他们的好处，要射神兽，是养虎吃人，看这些钗簪和臂镯，可知吃了多少妇人。骑虎的猩猩，是狼狈为奸。”蒋武惭愧地说：“我该留心注意。”回头射死老虎，并给猩猩跪下。将钗簪和臂镯高悬于门上。让村民都来认领，说：“被老虎所吃的人留下的。”蒋武一件也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