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来京剧之概况

龚云甫

　　民元，路三宝组班，邀许荫堂、龚云甫、沈华轩等演于同乐，某日门报大书特烦龚云甫《探母回令》，龚云甫下车，即至柜房呼管事人至斥之云：“谁的主意如此写，此戏本人家生行正工，如此写，岂不使许先生难堪，况戏是《四郎探母》，非太君探母，倘外界以此相质，谁负其责，赶紧更换，别招笑话。”老伶工谨守规矩，重视外界有如此者，其后公主探母，甚至太后探母，外界熟视无睹，且从而捧架之，是伶工不守规范，实由顾客促成之，曩于考证秋胡戏妻文中，曾举事实以证之。

刘喜奎

　　宣统末，孙菊仙由沪回京，料理庆乐园地纠纷事，曾在庆乐演义务戏四日，每戏正在紧要节目时，停止锣鼓，大开演说，事后偶晤孙芝圃（菊仙长子，时为庆乐掌柜），问以令尊何以耍这花枪，渠云：“老人家说了，如今北京顾客听戏程度，快追及上海了，卖真的谁懂呀。”又老谭在民初，每周一二日于吉祥园（彼时吉祥似是池坐犹用方桌，与清末庆升园均属贵族戏园），售价六七角，上坐并不拥挤，其后刘喜奎来京演于三庆园，售价一元二角，起满坐满，历久不衰（时园主张少鹏，以为奇货可居，拟移第一舞台，可容多人，独擅其利，为同人所忌，用滚水泼其头面，几至于死，足征刘伶声势一般。后之戏价高涨，未必非刘伶作俑使然）。老谭语同业云：“这年头谁还懂戏，我们及早退避，免栽跟头。”自是多日不再表演，王瑶卿亦有阴盛阳衰之愤语，时崔灵芝在三庆对门庆乐园组班演唱，售价二十枚，顾客稀疏，至不能维持开销而解散。回忆崔在三庆，演《蝴蝶杯》等戏，辄卖满堂，相去不过七年，盛衰起伏真不胜今昔之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