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寿小小说)二婚媒、三婚媒……
二婚媒、三婚媒……(小小说)
王永寿
老油条左右瞧瞧,猫步移到我跟前,眉宇几乎被兴奋崩开,附我耳际诡谲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又要有伴儿了。
我皱着眉问他,油条叔,这是第几个了?
他挠挠头,眨眨眼,呆了几秒后说,第七个了。
我说,这回找了个多大的?
他讪讪道,比我小14岁,她刚好60周岁,太小的不敢要,咱已古稀之年,怕那战事吃不消,要是当年二三十岁时,那觉得那事跟吃饭一样重要。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毕竟是我的长辈,不敢多嘴。
他脸上丝毫没有生活的沉重和岁月磨砺的痕迹,身板看起来很结实,瓷瓷墩墩的,浑身似乎充满着劲儿,但我知道他的底儿,他是虚胖,糖尿病严重得很。
我对他们两人的年龄掐指一算,片刻,我对他说,两人八字是合的,无冲克,您命乖张,六次婚姻,四个女人都殁了,这个女人,能陪伴您终老,这女人身体咋样?
他眼珠子溜转了一下,有点放光的样子,眨着双眼说,好着呢!来住两晚了,在床上,爱是一个绕不开的字眼,硬要我干一仗,我努力了半个小时,最后望而兴叹,我气得差点要剪了自已的命根子,太没出息了,不争气的东西,见了茅草山就怂了。女人 对我说,性福没了,咱幸福犹存,我会照顾好你的。
他这话说完,把头埋得低低,轻叹了一声,显然对自己的枪杆子不争气,有点恼火,岁月不饶人,那能还像年轻时一样,说干就能迎战呢。
他扭头看我一眼后又说,女的要个金手镯,起码一万二千元的,每月还要给她零花400元。
我说,您给她,退休金留着干嘛?带进棺材里?阴间不用阳间的钱,不花您点钱,您不心疼人家,她还提了啥要求?
他斜眼说,女人要跟我领结婚证,还要到隔壁服装厂找点零碎的活儿干干。
我瞅他一眼说,结婚证可领,服装厂的活不能让她去碰,您臭名远扬,跟过您的女人,死的死,逃走的逃走,周围的人一清二楚,万一那些人跟她道您的不是,她耳根子软呢,走了人财两空。
他朝我点头,赞同我的观点,说,那你把我写个“婚后协议”。
我点头。
他递给我一根烟,自己又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吐出个大烟圈,目光盯着烟圈往上移,直至烟圈碰到天花板消散后,才扭头对我说了四点,我把他的话综合成13句,120多个字,标题为《婚后协议》,读给他听时,我的办公室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我村子里的人,看样子来者也有事相求,我示意他坐下。
我读完婚后协议,他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大才子,句句限制她,字字偏向我。立了字据,她按了手指印,我就不怕她走了,走了得退回金镯子和每月的400元零用钱。
随后,他从袋里掏出200元钱压给我,说,给你买喜糖喜酒的,免得我上超市去挑,我买的,不一定合你胃口。
我就是不要,他拿我没办法,把钱塞回袋里,临出门抛到我桌上就快步走了。
刚进来的那个人说,这钱得收下,并且要买瓶酒冲一下晦气,二婚亲媒都背时得不得了。
我说,哪有那些迷信?我不信。
村里那个人说,那年,我父亲与我四奶奶替我六叔做二婚媒,媒做成了,两人也喝了六叔的喜酒,然而,三个月后,我四奶奶跌了一跤,腿骨子都摔断了,成了残疾。四个月后,我父亲又得了一种怪病,医院诊断不出啥子病?浑身无力,热老不退,一病,就是8个月,去找算命的一算,说我父亲不该做那头二婚媒,说二婚媒,忒背时,最好离远一点。谁沾了,得大醉一回,把晦气冲走,运气差,冲不走气,那认倒霉吧!
天哪!我向来滴酒不沾,要是喝个半斤四两下去,那不醉死我呀!
村里那人说,你今天把他写了这个协议,等于是个中间人,也就是媒人,非喝不可,不然,后果……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除非你是帝王将相的命,能镇得住邪气,那你可不喝,记住,为媒别为二婚媒、三婚媒……
天哪!老油条七婚,那我咋办?咋办?为了不让晦气缠身,那今晚得醉一回。
当我拎着一瓶五年的四特酒回到家,老婆见之,说,谁送一瓶酒给你?你又不会喝酒,提回干嘛?
我说,我买的,今晚要一醉方休。
老婆呆呆地盯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然后说,你喝酒,撞上啥大喜了?或提你做村官了?或是买彩票中大奖了?那也得进城摆上几大桌,让所有的乡邻亲戚都来分享。
我摇了摇头。
老婆脸上突然一紧,红云倏地消退,白中带黄的脸凛然起来,双眼视线直逼我,说,那喝啥子酒,你不要命了,那一定是撞上男女行下流的事。
我双眼瞪着老婆,硬生生把老婆的视线逼了回去,然后我一直没抬头,但我感到头皮发麻,因为老婆的目光一直盯着我。老婆一跺脚,脸扭曲得吓人,大声说,到底是哪一门子事?让你用酒来折磨自己,快说。
我抬起头叹了一口气,又低下了头,老婆歪着头盯着我,一脸弧疑地说,到底咋啦?急死人了。
我说,下午,老油条来找我替他写了份“婚后协议”。
老婆说,婚后协议个啥?难道夫妻行房还要订合同?一个月规定几次?天大的笑话。想干就动手呗!
我说,这是他第七个老婆,怕女人要了钱物又走了,才立个据。我等于他们的中间人,也就是媒人。
老婆听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我买酒的缘由,她阴着脸夺过我手中的酒瓶,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对准我的头,猛喷,又含了一大口,朝我身上喷来,喷后说,背时、背时、背时、呸、呸、呸……
瞧着老婆喷酒的样子,我想笑,但心里突然一慌,我不知我的笑送出去了没有。
她做完那些精彩的动作,把酒瓶塞到我手里,说,老公,以后遇着这种事,就是给你一万元也不能接,家运冒个不顺,那可咋办?今个得狠命把这瓶酒喝了,冲走晦气………
喷在身上的酒,真香,我真有欲望想喝个够。
我一杯酒下肚,几分钟之后,头便要裂开了似的,坐立不安,继而房子在眼前晃动起来,片刻,脚下的大地旋转起来了,我也跟着旋转飞起来了似的。
我醉得哭了起来,边哭边语无伦次地叨着,老油条、两头翘,你续弦,咋找我写个协议呀?我让您害惨了,咋人飞个不停呢?万一中途在高山或悬崖停下,掉下来不摔个粉身碎骨……
作者简介: 王永寿,68年5月24日生。已在纸质上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4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