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沧桑历练 苦涩追求 文/张金福(一)

公众号第106期

沧桑历练 苦涩追求

张金福

学梦破碎
我家住在古冶区的林东,父亲是矿工,母亲和我们兄妹4人是农民户。身为农户,连技校中专都不让考,只有考上大学才能鲤鱼跳龙门。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从小学我就下定决心,好好学习。那时我是班上的中队委,还是学校的歌咏队员,还曾和成年人代表区里参加市里的文艺调演,演过“小雷锋”。还是学校的号队队长。有一次,区里组织民兵夜间拉练,还特邀我去当小号兵,并和当时的区委书记孙杨一起坐在吉普车上,很神气呢!妈妈也说:“只要你能考上学,家里再穷也供你!”可谁知刚念完初一,“文革”就开始了,然后,是上山下乡,我是68届初中生,作为农户孩子,下乡对我好像是顺理成章、本应如此,从此,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广阔天地。
那一年伏天闹虫灾,到地里一看,一人多高的玉米光剩了杆,像扎枪的方阵一样,狰狞地刺向天空,恐怖而凄惨,上面爬满了蠕动的墨绿色的肥虫,还在贪婪地啃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为了虫口夺粮,一天,队长分配我们4个青年打药灭虫,每人背一个铁盒子似的手摇风扇式喷粉器,把“六六粉”倒在里边,顺拢边走边摇,因是伏天,地上升腾着热汽,还得起早干。我们每人穿一个小裤衩,头顶破草帽低头弓身在拢里边穿行,憋一口气急摇快走,但浑身被叶子割得东一条西一道,破处再被“六六粉”一刺激,人浑身上下花里胡哨,满脸都是,呛死个人,到地头憋得脸红脖子粗,扬头干呕,酷似要打鸣的公鸡。然后,就忙不迭地一头扎进地边的小河,一潮为快。出水再战。
那时,在生产队干活,我不怕脏不怕累、冲锋陷阵、毫无惧色,但有一样活儿,我是怎么也昂不起头来,那就是串街走巷起厕所、淘大粪。本来那活儿是由一个老光棍常年干的,可有一次,他病得不轻,不得已就让我们两个比较积极上进的青年救一下急,我是心中百般不愿,不过也得硬挺脖梗去干。当时,正值盛夏,厕所缸满冒泡,蚊蝇撞脸。说实在的,淘满粪桶对我来说已属不易,但更要命的是,我还要挑着那秽物“招摇过市”,因这里居民是市、农混杂,干什么工作的都有,谁心里也都有杆秤,挑大粪恐怕是属末等里的末等了吧?在大街上晃,免不了要碰见熟头熟脸的人,尤其是碰上留城上班的同学就更要命,人家骑着镯亮的自行车、带着白手套,对你扭脸掩鼻,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实在令我难堪至极,恨地无缝。
有一年夏天,好些日子不下雨,地里的秧苗,旱得都卷了叶,烈日还仍在烘烤着大地,连风都是干热的,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渴死啊?这时,上级也来了通知抗旱保苗,于是人人都挑起了水桶,到地里挑水浇庄稼,记得南沙河边的沙滩地种的是花生,坑头有百多米,因沙灌鞋不能走路,干活全是赤脚大仙,下河坎打水,挑水上河坎再去浇地,由于骄阳似火,沙滩烫得要命,再加上沙子松软,肩上负重,脚是一步一陷,腿是真的迈不开步,人们七扭八歪地各种姿势都有,女青年就更不用说了,有的累得直哭,但无论怎样也要咬牙坚持干,每天收工两腿灌铅,最亲是炕。我的两肩也由红变肿、由肿变血、再由血变茧,干了半月多,最后,感觉肩上好像长了一块厚厚的皮革,这期间,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我们这里没有冬闲,到了冬天,妇女们就去地里打土坷垃,像我这样的青壮劳力就去开山打石。在呼啸的北风里,带上锤钎火药,坐上马车,吞云吐雾地向白马山进发,到了石坑由老师傅把钎、青壮年抡锤,打眼放炮炸石。这活儿也有危险,有一次,我们正在坑底干活,上边有一大石松动,劈将下来,当时,老师傅连我们都吓傻了眼,呆若木鸡,魂飞魄散。还好,那石半路被卡,我们才未血酿石坑。但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如此这般一直干到年根儿。
凝筑海河
那年秋后,为了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根治海河”的号召,我报名去修海河工程—潮白河段。也听说很艰苦,但能多挣工分,还能开阔眼界,所以,我还是毅然决然地去了。可没想到那是我今生于过的最艰苦也最劳累的活儿。潮白河位于宝坻县,我们是早上从大庄坨公社集合出发,两人一架排子车,路上轮流乘、撵。因车多队长,一路向西蜿蜒路上,浩浩荡荡,煞是好看。谁料我们脚底打泡走了整整一天才到达目的地。驻地是一望无际的灰色的漫天荒野上的几排工棚,各公社间隔不远,工棚错错落落沿河堤直到地平线还不见头。各公社的旗子在寒风中猎猎抖动,才使这荒原漠土有了一丝生气。为了尽快休息,我们急忙驻扎下来,条件所限,工棚单薄而简陋,离地不足一米的大通铺,每人一个稻草垫子,一屋要住十几人,这儿的土地湿漉漉的,使劲踩就能出水,晚间睡觉我们常常卷衣而卧,那还瑟瑟发抖。半夜起解那是最难受的事了。修河的工程就是挖河底的土加宽加高堤面。堤又大又宽,要求堤顶上两辆解放车对开时能错车才行,由河底取土,谈何容易?河底还都汪着水呢,得先开纵横的小沟用抽水机抽水,抽一层挖一层。挖土我们用的是钢板长锹,沉而锋利,由于土粘且湿,挖土就像挖起一块块大大的切糕往车上拍,每车都堆得圆上加尖。因河底泥泞,就用铁丝木棍穿成的链条铺在路上,因车重路难,排子车行在上边七扭八歪地,一人一车费力得很,那样子真是躬身驼背头点地。车到了堤边,还要手疾眼快地把铁钩挂在爬坡机的钢丝绳上,助力上坡,这时,千万要驾稳辕,不然就有翻车的危险,到坡顶还要自己利索摘钩,迟了也同样翻车。不是壮小伙根本干不了,我们自嘲是“没尾巴的驴。”有的累得顶不住个儿的就通知大队来人换,因活儿太累早晨无论吃多饱,也顶不到中午,上午10点,食堂送一趟中间餐到工地,名曰:“打腰尖”,狼吞虎咽之后,再干到12点才收工到食堂吃饭。在食堂我一口气还能吃7个“轧轮糕”(铁盒模子扣的那种)加一小盆子熬白菜。因大食大累,有一次,干着活儿就觉鼻子一热鲜血直流,我赶紧蹲在地上好一阵子才止住了血,接着还得干!当时,有病发烧38度是不给假的,不给假就不能减任务。任务是在河底用皮尺量出每组的“死方”(测量没挖的实土叫量“死方”,测挖出的活土叫量“活方”)的平方米数量。(每人量乘以小组人数)这样以小组为单位把人“捆绑”在一起便于互相制约和管理,完不成任务不让收工。工地上沿堤望去,河堤上下人山人海,车来人往,人头攒动,一望无际,如同蚂蚁搬山。社旗迎风招展异常醒目,喇叭高声播着进行曲,场景极为壮观。那一刻,我曾自豪地想“根治海河,千年大计”。这海河长堤我也倾注了青春热血,功不可没。犹如万里长城,我也是伟大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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