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 | 李力：四季阳台

【巴蜀之地】

专栏主编：夏祥林  梦梅若兮  杨霞

图：堆糖

文：李力

版式设计：玉丽

清晨起床，伸一个懒腰，趿拉着拖鞋来到阳台的沙发上坐下，一缕霞光映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顿时，心里便会涌起无数的幸福和希望来，夜里的恶梦，寒冷与往日的困倦以及这之前的所有的烦心琐事都会一扫而光。

推开窗户，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对面青岭山上的草木，大都退去枯枝败叶，一片片油油的嫩绿，展示着新的青春生命的旋律，尤其是几家农户周围的山坡上，盛开着成片鹅黄的菜花，也在春风里微微颤动，几缕炊烟在和煦的春光里也柔柔地起舞。阳台下面坝子里，树枝上的小鸟凑着热闹，亮着自己清丽的歌喉，一声高一声低，就象一对对少男少女在公园里的林荫下吟咏着情歌。这些声音如果是在舞台上的话，其音响效果比现在所有最先进的高保真音响还悦耳动听。春天有着自然的慈爱与祥和，它给一切以生命，而生命的美好让人流连和感动。

站在阳台的窗前，眼望对面的春山，我常常不知春光在我的身边已悄悄离去，直到山上的梨花、李花、桃花依次静静更替，嫩绿的树叶变成翠绿、黛绿以至于成为一片苍苍茫茫的颜色，成对的鸟儿已为他们的后代奔忙觅食时，我才意识到春光已老，韶华不在。夏日的倩影早已飘然而至。

春色动人，难以忘怀，春情缱绻，令人牵肠挂肚。我就常常独立阳台，细细地咀嚼春光的美好，构思下一个春天烂漫的图景。

夏日的裙袂并不逗人喜爱，火辣辣的骄阳一大早就来到窗外，一点也不含蓄，无遮无拦的将自己的热情泼向我们这些生灵。孔子的观点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凡事讲个度。太热烈了，我们不但思想上不能接受，身体上也接受不了，反而躲得远远的，将窗帘放下，将它拒之门外，并且打开空调降一降温，以免自己的身体受到响应，膨胀起来便要爆炸。

白天我就是这样打发时光，躲着它的炙烈。一到黄昏，我便打开窗帘，这时骄阳便温柔起来，远远地离开我们，为自己曾经火辣辣的热情而羞得满脸绯红，羞答答地将自己绚丽的容貌深藏于晚霞中。可是第二天 它依然故我，一点也不考虑我们的想法。于是我就盼望着倾盆大雨来洗去它的燥热，让它远远躲着我们。果然大雨来了，电闪雷鸣，天摇地动，这出乎我的预料，却也使我意外地惊喜。站在阳台，我置身于自然界的壮观景色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闪电雷鸣也吓不着，真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天地被搅得一片昏暗，豆大的雨点砸在周围的玻璃窗上，一阵阵乱响，太阳躲得远远的，不见了踪影，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被狂风暴雨扭来扭去，没有一丝儿抵抗的力量。

风雨过后，我见院子里被蹂躏得一片狼藉，心便不高兴起来，刚才的自得也烟消云散。夏日的太阳太热烈了，叫人难以消受，盼来雨水滋润干渴的心灵，谁知雨来了却是暴雨，随即狂风摧残了花木，可见这世界上哪里事事都是顺人心称人意的，要求太高，太完美是不行的，人还得顺应自然。

秋天  ，在阳台的沙发上侧身小憩，和暖的阳光笼罩在身上，你会感觉到秋阳比起夏日温柔多了，温柔又深沉，酣睡在它的怀里，一如石沉大海。你是不愿意醒的，就想这样一睡千古，直到地老天荒。

我就如此，也不知经过多少凄清的秋月和绵绵的秋雨，一直睡到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至，惊醒了我的好梦，才恍然起身。秋日的累累果实早已不在枝头，和暖的秋阳也已不再，远近的花草树木早已凋零，身边只是一味地寒冷。我忙将阳台的窗户牢牢关紧，挡住不受欢迎的冬天的风。心里空空如也，一如隔世，农人商贾早已丰收，我却是一粒也未有，这今后日子怎么过？本来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冬天要来时，我却没有一丝儿准备。好梦也是要醒的，我知道，却又忘记了这一点。人要活着，别无选择，我只有在冬日里耕耘，虽然违背农时，却也无可奈何，人要有所收获，这世界才会美好。秋天的梦做多了，没有收获，这也是活该。在冬天开着空调密闭的阳台里，我的大脑常常是昏沉沉的，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只有关上空调，打开窗户，一任寒冷的空气流进来，头脑才变得清晰起来，也才知道今夕是何年。

漫天的雪花纷至沓来，空中隐约响起了童年时的歌：“雪花雪花飘飘，田野穿上白袍，小麦苗儿睡得好，明年长得高高……”声音纯真却有些凄婉，慢慢地才又高亢起来，明丽而又响亮，心里于是就有了希望。几天雪花之后，冬天里难得的阳光出来了，金色的光线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涌进了阳台，沙发桌椅板凳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温暖而又祥和，就像画片上的佛光普照着。

春天的脚步悄悄来临，我信口唱起了歌：“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春花秋月，夏日冬雪在我的阳台上轮回，一年一年又一年展示着绚丽多姿的倩影，不知疲倦地牵着我的手向前走。远山近影，白云流水也伴着我，一起前行，我们向前走。前面有我们的希望，有我们的憧憬，虽然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那里的归宿又如何，但它在我们的前方，我们终归是要去的，想停都停不下来，只有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