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王朝的结束（上）：两位王弟的红白殊途

红白分明

在文学影视作品涉及皇室的剧情中，我们经常看到皇族中有一些心怀叵测的怪叔叔。他们为了谋朝篡位，谋害坐在龙椅上的兄长，欺凌守寡的嫂嫂，迫害兄长年轻经验尚浅的遗孤。

在英格兰的约克王朝后期，就出现了这么一位怪叔叔，他就是爱德华四世国王的幼弟理查。

事实上，有一个人论作案资格、动机、能力都比他更具备成为怪叔叔的潜质，那就是他的哥哥，也是爱四最年长的在世王弟克拉伦斯公爵乔治。

1471年，被驱逐的英格兰约克王朝国王爱德华四世杀回本土，废黜兰开斯特王朝国王亨利六世，并在巴内特一战中杀死兰朝主要支持者第十六代沃里克伯爵理查·内维尔。

爱四第一次登基时，对亨六尚有善待。但在蒂克斯伯里一战中，亨六的太子爱德华及其他兰朝宗室都被一锅端，亨六成了兰家的独苗。却还是有一些兰党不明真相，心存侥幸继续活动。爱四觉得亨六宗族团灭、晚年丧子实在太凄惨，活着也是折磨，于是含泪让他和族人们团聚了。

政敌已死，爱四的国王任期一直持续到1483年驾崩。但这期间，还是发生了一些事。

首先是十六沃的遗产问题。

原本按十六沃的叛国罪行，他是要被废为庶人的，子孙也不用袭爵了。但是，他的爵位是来自妻子，而他的妻子是无辜的，所以等将来他的妻子，现在是遗孀，死了，还是可以往下传的。由于他们夫妇没有儿子，所以理论上的继承人应该是他们的大女儿伊莎贝尔，以及伊莎贝尔的丈夫，也就是上面说到的克公乔治。

乔治幼年时，正赶上他的父亲第三代约克公爵理查与亨六争夺王位，他因此和母亲塞西莉、幼弟理查受到牵连，一度做过人质，吃过牢饭，再和理查一起被塞西莉送到低地国家避祸。父亲被杀害的时候，他才11岁，理查才8岁。

因为二哥埃德蒙也和父亲一起被杀，所以第二年爱四登基的时候，乔治就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就是在那时受封的克公，并得到里奇蒙伯爵领，才13岁就当上了爱尔兰总督，而且有希望迎娶自己的继甥女、勃艮第公爵夏尔的独生女玛丽。而理查也受封为格洛斯特公爵。

但是，克公想娶的却是伊莎贝尔。爱四不允，他就私自与十六沃联合，抱得美人归，并参与到十六沃复辟前朝的活动中。十六沃复辟兰朝后，宣布爱四为叛国的私生子，改立克公为约克家的首领。

然而，克公的野心不止于此，他一心想当的是国王。但是，十六沃却将小女儿安妮嫁给了兰朝太子，克公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就重归爱四阵营以求将功折罪，不仅给了岳父一记重击，更在后来的交战中亲自杀死了自己的连襟兰朝太子。

而格公虽然年轻时在十六沃手下接受了四年的骑士训练，也有流言说他就是十六沃为小女儿安妮选择的准女婿，但他却与克公不同，当时才刚刚成年获得兵权的他一直团结在兄长身边，在兄长被废后一起流亡到勃艮第。

流亡的日子因为仓促而如此艰苦，爱四甚至要用毛皮斗篷充路费，格公更是穷到借钱，也和爱四一起被十六沃主导的议会废为庶人。在复国的过程中，才17岁的格公第一次统兵作战，两次击破兰军的重要战役中都有他冲锋在前的身影。

彼退我进

爱四复位后，没有让克公继承岳父的爵位和地产。爵位还好说，毕竟十六沃的遗孀还在，物归原主是正常操作，但地产的分配却是他和安妮的丈夫平分。

这里说的安妮的丈夫当然不是兰朝太子这个死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就是她的新丈夫也是以前的绯闻对象格公，因为复国有功，已经当上了海军上将、掌礼大臣。以前爱四没儿子，十六沃把两个女儿分别许给爱四的两个弟弟，说他没私心都没人信，后来撕破脸了，又如前所述把安妮许给兰朝太子，仿佛铁了心要让自己家出一位王后。

眼下十六沃和兰朝势力都已经全灭，爱四便履行最初的约定，把这位前朝太子妃嫁给了格公。

为了分岳父家产的事，克公和格公不愉快了。议会为了调解兄弟俩的关系，竟然提前给他们在修道院隐居的岳母判了法律死亡。最后还是格公今日退一步他日好相见，放弃了沃里克伯国的大量财权地权，把掌礼大臣的职务也让给了克公，只保留了之前因为复国之功受赏的土地。然后，他不知是出于孝心还是故意作态，把岳母接出来自己照顾。

好一招以退为进。爱四因此欺负了罪臣后裔，把十六沃的侄子贝德福德公爵乔治在北方的地产补偿给了格公。而克公则开始失宠，当然因为他本就有叛国的前科，这并不冤枉。

克公本就情绪不稳，偏又雪上加霜：1477年，克公夫人伊莎贝尔在生下幼子后不久去世了。克公一口咬定是有人谋害，利用自己在沃里克伯国的领主权把自己认为的嫌疑人判罪处决了。

克公的姐姐勃艮第公爵夫人玛格丽特见他中庭空虚，就重提以前的配对方案，让继女玛丽给他续弦。但爱四不肯，又处决了克公一些不安分的手下以为警告。克公却没有领会，第二年竟然派一个曾经为前朝国王亨六的王位继承权背书的前兰开斯特党人突然闯入议会，大喊他那些被处决的手下自称无辜的遗言。

这下爱四不客气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将克公逮捕下狱，废为庶人，并送上了西天。因为克公嗜酒，所以传言他是在酒瓮里被溺死的。后来发现了他可能的尸体，的确没有斩首的迹象。中国人讲究死后留全尸，还以此作为一种恩典，但在欧洲，只有贵族才有资格被斩首。

克公之死，格公当然成为受益人，得到了克公生前的里奇蒙伯爵领，在王位继承顺位上也前进一大步，于是便有传言说他加油添醋害死了克公，如莎士比亚剧作《理查三世》就描述他不让爱四赦免克公，并派刺客抢先将克公杀死在狱中，于是后来他自己在面临生死对决时，克公的鬼魂出现为他的对手加油。但传记作者保罗·穆雷·肯达尔却说，恰恰相反，格公可能曾经阻止悲剧发生。迈克尔·希克斯也认为克公之死并没有格公的参与。

克公的长女和幼子早夭，只剩女儿玛格丽特和儿子爱德华，他们此后由姨妈安妮抚养。虽然因为克公被废，他的公爵直接剥夺，不再世袭，但有关部门却继续无视爱德华的外婆第十六代沃里克伯爵夫人的存在，让爱德华袭爵为第十七代沃里克伯爵。另外，也不能亏了格公的独子爱德华，他继承了十六沃母家的索尔斯伯里伯爵。

当克公作死的同时，格公却在锐意进取。1475年爱四讨伐法王路易十一，兵发加来，格公率军参战。但是，因为路易十一送礼，爱四不顾格公反对，选择了不了了之，双方签订了《皮奎尼条约》。

爱四任命格公为北境抵御苏格兰的统帅，把整个北部都交给他管。大约1480年，苏格兰和法国结盟要入侵，爱四因此对苏格兰宣战。在爱四没能亲自主持大局的情况下，格公发挥军事才能，于1482年收复了在英苏之间反复易主的贝里克，这也是贝里克的最后一次易手。

当然，守边的代价是远离朝廷。但是，这样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九五之尊

第二年，爱四驾崩，按程序，应由出镇卢德洛城堡的太子爱德华继位为爱德华五世，并回京加冕。作为他血缘最近的长辈亲属，格公受命为护国公，离开了他在约克郡的办事地点，回京履职。

伊丽莎白太后要求：由自己受命监护爱五的弟弟国舅爷第二代里弗斯伯爵安托尼以两千人武装迎接新王入京，格公和她的妹夫第二代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小编之前提到的第一代白公的孙子）率600人加入。

格公和二白先去见了国舅爷，但谈笑风生甚至一起用过晚餐后，第二天格公就川剧变脸逮捕了这位当初在爱四失国时曾与他们一同流亡的老战友，以及太后与前夫的次子理查·格雷，宣布他们谋害护国公，形同叛国，都处决了，吓得太后带着其余子女躲进了威斯敏斯特教堂。

于是，护送爱五回京的成了格公，至于他和国舅之间到底是谁要害谁，也只剩下他的一面之词。按习惯，爱五入住伦敦塔，等候加冕，却不曾想，他的加冕礼永远也不会举行了。

在二白支持下，格公进一步扩大清洗对象，将另一位曾随爱四出亡的老战友黑斯廷斯男爵也送去伺候先王了。算他慈悲，他没有废除黑男的爵位，允许后裔袭爵，还把他葬在先王墓侧。当初是黑男劝格公赶紧回京履职的，没想到却坑死了自己。

格公又以国王加冕需要王弟参加为由，让太后交出了爱五唯一在世的弟弟约克公爵理查。

这时候，有人向格公举报，爱四曾有婚约，即使只是订婚，也该作数，只要订婚对象还在世，爱四的其他婚姻都是不合法的。

于是，爱四和太后的婚姻被宣布无效，爱五在预期加冕的日子和兄弟姐妹们一并被宣布为庶子，这样爱四就被官宣没有合法后裔。同时，因为克公被废为庶人，他在世的一子一女也被跳过。这样，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就是格公自己了。

随即，格公接受了京城伦敦的贵族和百姓的上表劝进，登基为王，史称理查三世，并行加冕礼。他和妻子在加冕礼后游行全国接受臣民拥戴，并捐助了剑桥大学的国王学院和王后学院及教堂，又创立了负责授予纹章的纹章院。虽然国王学院和王后学院其实是亨六夫妇建立的，但理三此举也十分应景。

如前所述，他的王后就是安妮·内维尔。这位前朝太子妃最终还是母仪天下了。

理三上位的另一个重要支持者是他的母亲塞西莉。因为先前兰朝复辟时，塞西莉附和了十六沃对爱四是私生子的官宣，也就是自承爱四是绿帽子产物，所以爱四复辟后，她羞于相见搬出了王宫。王统从爱四系转移到小儿子理三身上，她当然乐见，她又可以搬回宫中当圣母太后了，新王后安妮又是她的侄孙女（十六沃是她的侄子），婆媳关系十分投契和融洽。

但是，这样的其乐融融并没有持续太久。

靠杀老战友上位的理三，很快就体验到了被战友背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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