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本“无用之书”
唐代的张彦远说过:“不读无用之书,何以遣有涯之生”。最近我读了袁召起的《实用文章学》,这就是一本儿“无用之书”,虽然书名标榜实用其实是真的无用;相对而言呢,这个作者还有一本《高考作文培训教程》,号称是:“五节课,最多能够给学生高考语文提高30分”,看来那是个十足有用的东西。
要说提分《实用文章学》确乎无用。这本书分两大板块,前面半部分讲了写作实践,从文章的题目开始写,写到文章结尾这么一个过程。后半部分讲的抽象的理论,文章分类学体系,据说对真正的写作有助益。但是人们对体系——对阅读理论体系其实没有多大兴趣。
有意思的是书中一些具体的内容,比如,关于语法,这本“无用之书”书很重视语法。而我刚刚在网上看到:国家(中学语文)教材大换血,开始巨幅提高文言文的比重,有些专家(如腾讯大家,张铭)就呼吁不要以教英语的方式教文言文,首先要砍掉的就是语法。而本书作者呢,在这里有一节很有意思的篇段,他用语法做工具来分析古汉语诗词的一个区别。作者以不是很敬畏的语气,分析了中国学术史上的两个大师——王国维先生和李泽厚先生——对诗词表现效果的权威看法,他借助语法分析在原理上对两种效果进行了某方面的分析、揭秘。看起来还是逻辑严密,言之有理,深入浅出,比较有说服力的。这从实践意义上说明语法对我们学习语言还是有用的。
然后,如果说张铭先生反对这个语法有道理、有史实,那么中国所谓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明史,中国号称文章大国,他这个大国文章是什么写出来的?这就要提到一件工具叫修辞,汉语的修辞确实是很发达的。汉语修辞,在某些方面替代了这个语法的功能。说起修辞来,这本书里,就是《实用文章学》这本书,袁召起介绍他总结了一个新的修辞格。看来他对修辞也是有研究的,这篇论文还是在中文核心期刊发表的。
嗯,我们只说其中一个细节吧,只说其论文中一个有意思的运用,就是白居易的《忆江南》是一组共三首诗,其中第二首这个写“江南忆”的,他有一句“山寺月下寻桂子”这么一句。关于这句诗袁召起提醒让我们分析或者说翻译成白话,用咱们日常用语、现代汉语。结果呢,关于“月中”可以翻译出三种意思来,首先就是这么说:在月亮下的山寺漫步,在月光沐浴中寻找桂花;二是在这个山寺过八月十五,仲秋节的时机寻赏桂花;第三一个是站在山顶的寺庙里望着月亮,到月亮里寻找吴刚砍不断的的桂花树。哎哟,出现这么三种翻译法。这个袁召起就问到底怎么翻译,怎么理解?别说翻译了,就是怎么理解吧,嗯,这三种都有道理,那么究竟是怎么理解呢?袁召起把它总结成一个修辞格“叠略”。用“叠略”的方式解决了问题,用“叠略”的修辞格解决了对“山寺月中寻桂子”的理解。嗯,他分析得逻辑严格,言之成理,融采众长,也是让人们信服的。
不过说了半天却是无用——这本书读得有点意思,但是还是无用。——它不可能立竿见影地使高考语文提分,在现在社会来说就是无用啊。汉语语法本来考试占比极小,现在又被一边倒地攻击,唉,他还在提倡真是无用。至于修辞还没有普遍树立起来,他在这里巴拉巴拉搞修辞格,也是没有多大用处。就算这是一本教人理解“庖丁解牛”的书,可是谁还想学那些尖端的东西,在当下扁平的社会最流行的一个反问是:“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能让人人都喜欢呢?”
哈,“无用之书”你来错了年代了。
关于语法被推倒,我想起古人说“矫枉过正”,这个方式好像是得到某某古人的提倡——要反对一件事,一定要做得过一点。哈哈,要反对的事,一定要做得过一点,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下来,中国的文人,在矫枉上上往往是过正的。但是,他们忽略了,某某那个时候是有诸子百家、纷纷争鸣的学术背景的,不同的观点都有人说,如果你声音小了,就会失去听众。而现在呢?说实话已经大一统了,孔子也没想到后来会大一统,如果所谓的“矫枉”声音太大了,有时候会产生过犹不及(孔子《论语·先进》)的那种结果。
好吧,我的话完了。你看前面读了一本无用的书,后边终结又说了一段无用的话,确实名副其实——无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