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制茶饼
脚步的远方,是每一寸未曾到达;心灵的远方,则是每一瞬牵引你幻想的渴望;岁月的远方,又是每一个你不在意的瞬间被时间驱赶而往的将来······
哪里落下便在哪里遗忘、哪里遗忘哪里便是花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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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留住云南大旱的味道,我也是想趁着雨将清凉带来之前赶紧多收集些茶叶存起来,好在将来的某一天坐在清凉中默默的回味。
小城是自去年入了冬就没怎么好好下过雨的,大地到处都是焦黄,即使春的来临也没能如往年般,用一阵春风就吧睡梦中的绿唤醒。
茶倒是在早春时节就猛的生长了一阵,叫人以为即将迎来的是一个丰收的年成。谁能料到接下来的几个月中,老天硬是连场能打落叶面上尘埃的雨都不下呢?
不少生长的兴致勃勃的嫩芽终究没能等到雨水,悄然间就枯萎了下去,只几天的光景就漫山的焦黄。
走在茶山上,听得最多的是茶农的叹息声。挑来拣去的在茶丛里翻找还没来得及焦黄的嫩芽,只是在怎么努力的搜寻也还是避不开减产的现实。
我家有茶地,爷爷奶奶辈种下的。许多年以来,一年中除了早春被我们打扰那么几天之外,还是被冷落的时光居多。它们倒也自在,现在已经窜长得很高。
今年母亲倒是爬上山去看了几次,本打算要采摘一些的,终于还是没去撕扯(因为没摘早春的芽苞,所以茶长到了一芽三四叶的样子,加上茶树也两三米高了,这样的茶说摘就不确切了,都是一把一把抓的。)了;说什么“它们太可怜了,叫它们好好休息”之类的。
只是我没忍住,总觉得应该留一些“茶的艰难”来慢慢回味。于是就趁着清晨的时光去撕扯了一些回来,想压成饼存起来——无论好坏也都是不复的曾经呀!
如果按一叶一芽或者单芽采摘的话,给我两个月也摘不了这么多。那样刻板且仔细的摘茶实在很难受,我实在做不来。好在是给自己摘的,不用讲究那么许多,本着“差不多得了”的原则,一切都进行的轻松且愉快着。
一共去撕扯了两次,每次差不多两小时。因为茶老了一些,所以就量来看收获也还算可以,两次下来制得毛茶约三公斤,最后还压了七八个长得很丑却很叫自己喜欢的茶饼。
自己压茶饼的想法缘于去年的一件小事,朋友托我找个作坊帮他压些茶饼遇到的麻烦事情。作坊和茶厂不是嫌我们要加工的茶太少(不够开工成本)就是要的加工费价太高,最后是不得不添加了压饼的量、又等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才算是压好了(等到有大宗加工的才一起压的)。
当今年又有朋友提起要压些茶饼,我就决定了——自己干。
开春,茶露初绿时我就开始了准备工作。先在街上买了个小木甑子,好用来蒸茶叶。
我见茶厂和作坊里都是用的不锈钢的,可发现用电磁炉和普通炒菜锅来蒸非常不实用,所以思考再三就选择了最传统的木甑子——既可以蒸茶叶,平时也可以蒸米饭和米糕什么的,比较实用些。木甑子的大小又必须考虑到与家里的锅要匹配,所以不能太大,二十几公分刚刚好。
石磨,我找遍了小城所有弄石头的地方也没人做这个,似乎生活在小城的石匠们眼里石头就只能做墓碑一样,无一例外的执着于雕刻墓碑,对于其他的态度都是摆摆手、连答应都懒得答应。
只好无奈的在网上找寻,还好网上什么都有。于是花了差不多四百块钱在网上买了一个石磨和七个布袋子、一些包装茶饼的绵纸······
准备就绪就开整吧!
当然,整是肯定的,只是光靠一堆“人家说”的理论知识时不足以来支撑整个实践过程的。
所以,必须先尝试······
最简单的就是小沱茶,压的好了留着自己喝或者送朋友都可以、压不好了——嗯!那就都送朋友吧!
你看看这思路,整个就是想好了拿要送朋友的茶来做试验的嘛!但是我用的都是最好的、老娘家的早春芽苞茶。
这“但是”一出,立马高大上起来,似乎也挑不出毛病了吧?
小沱茶每个人都可以在家做着玩,其实这样就挺好的;千万别像我一样脑子一热买个石磨回来,不用的时候放哪里都不对。
做小沱茶只需要一小张纱布(其实什么布都行,如果不介意,完全可以用绵袜子),一个蒸锅,家里蒸馒头包子、热冷菜的就好。
其实整个过程和蒸馒头差不多,目的就是把茶叶蒸软,然后倒到纱布里(如果你真的用了袜子,那这一步就麻烦了),然后把茶窝成沱拧紧、如果对形状还有些特别的要求——比如像图中的沱,我是把茶沱放倒小碗中再用脚踩出来的(最好选用不锈钢之类的,因为最后碗被我踩碎了、是的踩——碎了)。
待定型了,茶叶凉了就把纱布里的茶沱拨出来,成败立即就在眼前了。成了把茶晾干,存着慢慢喝;败了,把茶晾干,该怎么喝还怎么喝。
有了压沱成功的经验作为支撑,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我就要开始折腾了。
压饼也一样的套路:蒸茶,待茶香腾起、刚直的茶显慵懒之态就赶紧入袋;入袋后揉捏整理一番、趁茶不备立即大石头砸两下、自己跃上石磨开始“让我们自由摇摆······”
可以摇头晃脑扭屁股、可以左三圈右三圈······
定型之后要晾一晾,再激动也要晾一晾。我可不会告诉你我是实践出的真知。
其实吧!说说倒也无妨。就是太着急烫手,还有就是脱袋时会伤到茶饼,大楷是“越温暖就越温柔、越温柔就越脆弱······”之类的道理吧!
自蒸茶开始就挤满了屋子的茶香在开袋时又迎来新一轮高潮,叫人觉得不赶紧把窗户打开,它们的香气就要破窗而出了。
那些喜欢汗蒸的真的可以试试,在夏天把自己关在厨房做茶饼。老刺激了,今后三天包你连胶鞋捂出来的都是茶香。
晾凉了就出袋,厚薄刚刚好、松紧刚刚好······一切都刚刚好。
算了吧!别光炫耀成功的这些图片了,图片后面还有很多故事,那些故事充满了对成功的渴望而并没有成功的。
对了,关于那些“破碎了的对成功的渴望”嘛!送朋友——不对,是自己喝可好?
不知不觉间已经折腾了一白天,压了二十来个饼,但最终能见人的就十来个。压饼的成功率不算高,但感觉自己特别开心,这就足够了。
我虽然是汗水湿透了大裤衩子——嗯!但是,没有臭味,全是茶香,就连丢在楼下角落里的九八年的破球鞋都浸透了茶香。
没有什么匠心营造,只是随意而为。原本刚直而松散的茶被凝聚在了一起,自此彼此相依相偎,直至有缘人将它们唤醒。
当再次散开就要诉说曾经——诉说那一年的干旱,用自己怀里紧紧拥抱着的别样的沉香和甘甜。
自这一刻起,不再是天为被、地为床,一张薄绵纸将所有的梦拢在一起,只倾听薄纸之外风雨过往,不再参与其中。
偶尔留些清凉,让自己变得和刚入睡时不一样。任时间流逝,不召唤便不苏醒。
此刻满是收获的喜悦,是不是好茶、出自哪个山头之类的早已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都是我做的”,这就够了。
自采摘、萎凋、杀青、揉制、晾晒、蒸制、压饼,整个体验了一遍,对茶的感觉又亲近了不少。
我不敢说了解茶或已经懂点茶,我只能说:我很认真的试过,用认真拌着汗水、用脚丫子踩着石头。
离了解和懂还茶的远,只是我有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不是所谓的名山头、不是所谓的“好茶”,只一撮自己亲自做的春味罢了。
小时候放学回到家,总是要先端起父亲泡茶的大瓷缸子咕咚咕咚的海灌一通。父亲喝的茶总是很酽,以至于一直以来都认为茶就应该是这么苦的,现在才知道其实不是。
从小都是喝的就是些许糊味掺着沉沉的苦的茶,似乎缺了这两种味道的茶就是缺了灵魂的一般(也就是没有苦味的茶是没有灵魂的),讨不得我的欢心。
雨,还在路上;山还是枯枯的,那些枯黄虽没全死、却早已气沉沉了;生气也还零散着些,只是没有从前般的勃勃了。
茶香还飘散在山野,苦苦的——回味却是甜甜的。我把今年的茶饼藏起来,待若干年后再听听它是如何诠释这个糟糕的春天的。
插图中很漂亮的芽茶是朋友家老母亲摘的,来自北纬23°26′的早春的茶。我是糙人,若让我细致至此是要疯掉的。黑黢黢又野性十足的那些才是我撕扯来的,茶如其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