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致我们遥远的青春】◆周丹军
作者简介
周丹军,笔名揽月客。商洛市作协会员,商州区作协会员。《黄河文艺》签约作家,《秦川》杂志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中国劳动保障报》《陕西日报》《陕西农村报》《商洛日报》等报刊,入选《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等图书。
致我们遥远的青春
犹记得17岁的那年夏天,我的父亲从柞水调到了商州工作。由于母亲和我们都是农村户口,一时半会户口转不过来,我的转学遇到了麻烦。虽然父亲跑了不少路,但直到九月底,我才通过转学考试,被城里的一所中学接收。
我从小就十分腼腆,不太爱说话,又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更是闷声不响,只知道埋头学习。其实我原来学习成绩就不错,很快在班上崭露头角。
每天,我要走很远的路去上学,从西头走到东头,要走过整整一条街。放了学,我总是背着沉重的书包,低头赶路。我很少与人交流,尤其是与女同学说话就脸红。一次去学校的阅览室借杂志看,还书时,老师给我拿错了阅览证,当时我却并没有发现。待我发现时,已经是几天以后了。我发现我的口袋里装着我的同桌——一个女同学张艳华的阅览证,偏偏她也没有发觉。这件事让我很是尴尬,不知道怎样跟她说。富有戏剧性的是,她恰好错拿了我的阅览证。这件事害我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
还有一次上体育课时,我不小心从单杠上摔下来,手腕骨折了。医生给我打上石膏,缠着绷带,我照样上学,一天都没耽搁。学期结束的时候,我被评上了三好学生。当我缠着绷带上台领奖时,全校学生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我。他们一定不知道,这个害羞的青年,心中装着一个梦想。两年后,我用自行车驮着一只红色木箱,走进了大学的校园。
这是坐落在鹤城北麓的一所高等学府,毗邻东店子砖瓦厂,常年推土机轰鸣。因砖厂挖山不止,学校像是被悬在了半空,孤立无援。每逢下雨天,出入学校大门有一段土路泥泞难行,每个人的两腿都裹满泥巴。因此大学生们戏称自己是“泥腿子”,称自己的学校是“黄泥岗”。走进“黄泥岗”的人,每人一双高筒雨靴,成了他们的标配。
那会儿,我如饥似渴地学习,除了上课,就埋头于图书馆的书海里,每天有看不完的书。我看过《林肯传》,看过尼克松写的《领导者》,看过曹雪芹的《红楼梦》。我相信高尔基的名言: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我被推举为宿舍的舍长,总是默默地为大家服务。英雄排座次,按年龄我是我们宿舍的老九,于是就有了一个“臭老九”的绰号。中国自古就有把教书先生叫“臭老九”之说,现在用在我身上,有一种调侃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我那时候喜欢在鼻子下面留一点小胡须,于是,我便有了第二个外号叫“周大胡子”。我对这个美称似乎并不排斥,因为有青年周恩来做榜样。在长征开始的时候,周恩来留着大胡子,说革命不成功就不刮胡子,一度被传为美谈。
那年,我十九岁,走进“黄泥岗”上的大学,谁也不曾想到会有分手的时刻,心里那草垛似的童话呀,总也说不完。眨眼,三个三百六十五个日子过去了,那童话正到精彩处,太阳风挟着太阳雨,从蓝色的天空抛下来,分别的日子到了。
那时,正值我22岁。
这几天,班上的同学都在忙着照相,互送礼物,把四十五人一起走过的足迹,写进毕业纪念册。我坐在宿舍里,读着我的同桌写给我的留言:“很庆幸,能与你同桌共读。你为人诚实,正直,敢说敢干,你外表给人以不爱说话的印象,其实,你谈吐不凡,一切的一切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谢你——对我的热情帮助。”末了,她还写到:“谁说我们无缘,我们的相识就是有缘……”
这是一位家在新疆的女孩,初来乍到,碰巧与我做了同桌。其实,她不是维族人,而是一个汉族姑娘。她的父母年轻的时候支援新疆,她生下来就成了新疆人。她温柔,善良,聪慧,那笑容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成为男生眼中的“班花”。如今,这朵班花已经被班长摘走了。班长为了爱情义无反顾,要和她一起到新疆去工作了。我很羡慕班长,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这一对恋人祝福。
我上高中时的同学曹晓玲和程亚军也给我留言了。他们两个也在这里上大学,只不过要比我晚两年才毕业。
曹晓玲的留言很特别,我默念到:“感谢你老同学,我会永远记住这句话:人生像一部小说,不在乎长,而在乎好。珍惜自己的价值吧!愿仁慈的上帝赐福与你!My God!”
“My God!”我笑了。我又重复念到:“人生像一部小说,不在乎长,而在乎好。珍惜自己的价值吧!”我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哦!想起来了,这是在去年元旦时,我在送给晓玲的贺卡上写的祝语,想不到晓玲一直记着,现在又还给我了。
晓玲是一个活泼开朗、热情奔放的姑娘,尤其热爱跳舞、唱歌,人缘很好,有一群男孩子围着她转。程亚军呢,平时不爱多说话,但一开口便透出一种机智和幽默。他们两个一见面就掐,我听他们说着调皮话,只憨憨地笑。
同学之间的友谊是最纯洁的,也是最持久的。快分别了,彼此把最美的祝福,化作笔尖的情思,签上那熟悉的名字,再贴上最美的照片,在一本纪念册里悄悄收藏。
离校的那天早上,是一个艳阳天,可是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被阴云笼罩着,彼此之间很少说话。车站里的班车直接开到学校里来接学生。我不用急着赶回家,就把一拨一拨的同学送上车,看着车子离去。看着几个女同学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受这种氛围的感染,我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些莫名的伤感。当吕小虎、田小宝握着我的手告别时,我竟然把持不住,伏在田小宝的肩膀上呜呜大哭起来。
当所有的同学都离开以后,我才用自行车驮着那只红色木箱回家。之后,我又走向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