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灌汤包！你们全家都是灌汤包！”水母如是说。
在我们的印象中，水母好像只是一群在海里随波漂流的“塑料袋”，可怜弱小又无助。但实际上，水母是一群个性分明的动物，它们不仅会发光，会玩“黑暗森林法则”，会晒太阳给自己补充能量，还会借助风力给自己提供前进的动力。同时它们身姿靓丽，以至于有些电影也要拿水母来为自己增加几分特色。
“可怜、弱小又无助。”图片：pixabay
深海中的“黑洞”
2019年4月10日，人类首次获得了黑洞的照片。吃瓜群众们觉得它像眼睛、像甜甜圈。而黑洞的环形结构、会发光两个特征，让我觉得它更像是来自深海的警报水母（又名礁环冠水母，学名 Atolla wyvillei）。
是不是像深海里的一个黑洞？图片：u/Mass1m01973
警报水母真身。图片：NOAA Ocean Explorer
警报水母是一种聪明的冠水母，它生活在一片黑暗的深海之中。想在这种环境里生存，警报水母不得已玩起了“黑暗森林法则”：它在遇到攻击时可以发出强烈的光，照亮攻击它的敌人，以吸引更大的捕食者，给敌人的敌人照亮进攻的道路。这种特殊的生存策略，正是它被命名为“警报水母”的原因。
被用来当做壁灯的钵水母
警报水母作为一种冠水母，其伞体顶部有一深沟，这种冠型结构让它们被称为冠水母。
与冠水母不同的是，钵水母纲（Scyphozoa）中的其他成员：旗口水母和根口水母的伞体顶部没有深沟。有趣的是，它们都在电影《海王》里被做成了壁灯。
第一种水母壁灯出现在亚特兰蒂斯王国的建筑里。
图片：《海王》
第二种水母壁灯则出现在湄拉公主的身后。
图片：《海王》
我们没有亚瑟那样与海洋生物交流的能力，不能直接知道它们的种类，而且《海王》中的水母经过艺术加工，有些细节并不能与现实世界中的水母完全对应。不过，我们仍然能根据影片中水母的特征，来推测水母在影片中的作用，并找出其原型。
第一种“壁灯”
放大来看，第一种壁灯水母的口腕飘扬如旗帜，似乎属于钵水母纲的旗口水母目。旗口水母目下主要有三科，分别为洋须水母科、霞水母科、游水母科。
常见的海月水母就是洋须水母科的代表，这类水母触手众多且又细短——很显然，不符合影片中这种水母的特征。霞水母的触手倒是比较长，但是它的触手太多了，根本不像电影里的“壁灯”水母那样，飘然如水中仙子。
洋须水母科的海月水母（左）与霞水母科的狮鬃水母（右）。图片：Alexander Vasenin / wikimedia；Dan Hershman / flickr
游水母科中的夜光游水母有一点特征与电影里的水母很像——就是会发光。不过这种水母的颜色五彩斑斓，明显不像片子中的水母。
夜光游水母。图片：Hectonichus / wikimedia
游水母科中除了游水母外，还有金黄水母。在排除了大部分金黄水母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了我眼前——它有白色半透明的身体，飘逸的口腕和触手。此时我终于可以确定，《海王》中的第一处“壁灯”，正是五卷须金黄水母（Chrysaora quinquecirrha）。
五卷须金黄水母（左）与《海王》中水母（右）的对比。图片：Jarek Tuszyński / wikimedia；《海王》
五卷须金黄水母不仅有白色的，还有淡粉色和淡黄色的。它们的伞体呈半球形，中央部位胶质层较厚，伞缘处较薄；伞缘处长有感觉器，每两个感觉器中间有三条或更多条触手。因其多分布在美国东海岸，所以也被水母爱好者们称为“大西洋海刺水母”。
五卷须金黄水母具有的毒性不足以对人们造成生命威胁，但可以杀死小型浮游动物，并以它们为食。我之前养过这种水母，每次使用橘黄色的卤虫无节幼体给它们喂食时，都会直接把食物喂到它们嘴边，像是鼓起的一个个“灌汤包”。
“你才是灌汤包，我们是水中仙女！”图片：travel more. live life. / youtube
第二种“壁灯”
另一种“壁灯”水母的总体特征也比较明显：伞体边缘多缘瓣，且无触手。这就与前面的旗口水母目区分出来了：旗口水母目的水母在伞缘处会长出触手，而这类伞缘没有触手的水母，则属于根口水母目。
图片：《海王》
根口水母目是钵水母纲中进化最高等、构造最复杂、机能最完善的一类水母，它们都很有个性（如下图依次展示）：比如倒立水母会头朝下倒立着生活；倒立水母和巴布亚硝水母会晒太阳，通过体内共生虫黄藻的光合作用给自己提供能量；蛋黄水母则头顶着一个“荷包蛋”，让人垂涎三尺。
个性分明的根口水母们——倒立水母、巴布亚硝水母和蛋黄水母。图片：pixabay；养水母的厦大人
但仔细观察一下，这些水母都没有这盏“亚特兰蒂斯壁灯”的一个特点：顶上具有疣状突出，像是松树的松果。
答案出来了！这盏亚特兰蒂斯的精美壁灯，原型就是松果水母（Cephea cephea）。经过艺术加工后，《海王》里的松果水母（下图右）口腕更小、伞体更大更白，比原型更像一盏壁灯。但它的缘瓣、疣状突出，以及口腕末端的丝状附属物等重要特征，都与现实世界中的松果水母（下图左）相对应。
松果水母（左）与“亚特兰蒂斯壁灯”（右）对比。图片：Derek Keats / wikimedia；《海王》
公主的水母服
亚特兰蒂斯王国的水母除了做成壁灯外，还可以做成湄拉公主的礼服。这一身水母服流光溢彩，显得湄拉更为高贵。
图片：《海王》
但与之前介绍的钵水母相比，我们只能看到水母服伞体上的辐管细节，不能找到完整的圆形伞体、口腕等部位。而在之前的鉴别过程中，这些部位则是鉴别钵水母种类的重要特征。
后来我注意到，当湄拉侧身时，这件水母服的“伞体”并未像其他钵水母那样是扁平的，而是鼓鼓的，且最前端略尖，像是一顶僧帽。联系到这些“僧帽”下面的丝状触手，我终于明白，原来这水母服不是由钵水母纲的水母做成的，而是由水螅水母纲的僧帽水母（Physalia physalis）做的——而且湄拉公主的一身水母服用了五个僧帽水母。
图片：《海王》
僧帽水母。图片：Rachel Skubel / University of Hawaii
僧帽水母的浮囊和葡萄牙人以前的战舰很相似，因此也被称为“葡萄牙军舰水母”（Portuguese man o' war）。它是一种典型的海洋漂浮生物，借助洋流和风力广泛地分布在大洋里。
有意思的是，“一只”僧帽水母不只是一只水母，而是由浮囊体、营养体、指状体和生殖体这样不同的小个体组成的群落，每一个小个体分别负责捕食、消化、感知、生殖等不同职责，彼此无法分离，共同组成了“僧帽水母”这个大群落。生活时，触手可伸长数米，以高效捕食猎物。
被冲到海岸上的僧帽水母。可以看到它长长的触手。图片：Rruss / wikimedia
相比之前的几种水母，应该会有更多人因为其毒性而知道僧帽水母的大名。虽然毒性比不上“海黄蜂”箱水母，但僧帽水母仍有剧毒。如果被这两种水母蜇伤，先不说有可能留下的疤痕，它们带来的疼痛绝对会让人一生难忘。具体疼痛指数可以参考电影《七磅》中，男主人公被箱水母蜇伤后的表情：
水母的秘密不止这些。学会了“伯努利定律”的帆水母，其“帆板”与浮盘呈45°倾角，可以最大程度地借助风力，这与帆船运动员驾驭帆船的技巧相似；科学家下村脩、马丁·查尔菲和钱永健从维多利亚多管水母提取、改造了荧光蛋白，获得了2008年的诺贝尔化学奖；而栉水母则被认为是地球上最古老、最接近所有动物起源的动物之一。
水母世界是如此引人入胜，它还有更多的秘密值得我们去探索。
本文是物种日历特约稿件，来自物种日历作者@尼紫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