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诗人】她表情严肃，搂着一个不存在的...

【实力诗人】她表情严肃，搂着一个不存在的舞伴 （青年女诗人陆辉艳诗选）

●39岁那年的母亲

她的外婆死于39岁
她的母亲死于39岁
她母亲的妹妹死于39岁
仿佛一个古老的诅咒
这个秘密
她必须独自悲伤地守着
像守着时间的定时炸弹

“假如发生了，就是命”
后来她轻描淡写地
向我们描述
那一年内心的海啸
全被她退入一声叹息里

可我记得那些年
她常常走到山顶
走到岩石后面去了
有一次我跟在她身后
在外婆的坟头
她烧一堆一堆的纸钱
祈祷词只有一句：
“求求你，保佑我两个女儿”

●我的河流

我走到我的河流边上。我坐下来。
我走了很长的路，从冬天就开始了。
我坐下来。终于到达我的河流边上。

我的河流想了想，要把水抽干。我的河流说
它裸露的河床，比什么都美，都深沉
它装下的蛙声，比大海宽广和汹涌
我笑了又笑，沉默着听它说，直到我
疲倦地睡去

我的河流没有准时叫醒我。在次日日出时刻
这一天，没有人出售抽水机，并没有

●只差一步

那是一道闪电的开始。阳光的移动
刚好制造了一片
槐树阴影。跳探戈的女人
双脚钉在大地上
她表情严肃，仿佛另一个人贴紧她的脸
追逐、躲藏、踢腿、腾跃、270度旋转
——她搂着一个不存在的舞伴

在一个断音处，她突然停顿。她是一幅剪影
是未完成的雕塑。望着空荡的前方
似乎在等待下一段旋律
或者未出现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
我听见黄昏咔嗒一声，将她关入太阳背面
舞曲仍在循环播放：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尚嫌不够。永远是这样

●我推开

我推开黄昏，它柔和的光线动则让人沉陷
我推开日复一日的时间
我通向终点，它试图为我
搭一架现实主义的梯子
我写下大量句子，又随手丢弃
只留下它们有用的少部分
——很少很少的部分，有时是一个句子，有时仅仅一个词
并非一无是处。那暴露了我的怯懦
或许，还有智慧
我推开你的门，哦：陌生的河畔，山峦，地平线遥远
一场过去的洪水从山涧跃出，小鹿般
撞醒我身体里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
那儿，它们就是远方
我推开远方，我推开
是因为我从别处到达了那儿

●声 音

你有没有在安静时
听到一些声音
类似于月光坠地

一朵花无缘无故从高处落地
跟太阳升起时，盲人眼睛睁开
又合上，声音是一样的

木质家具在深夜，因为自身重力
发出咔嗒声
跟一个看见黑夜弯曲的人，发出的
叹息声，是一样的

而它们砸出的凹陷
是不是正像你
心中缺失的那一块?

●读完诗，欢迎留下您到此一游的印记。[祈祷]

【作者简介】陆辉艳，广西灌阳人，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9届高研班学员。曾参加诗刊社第32届青春诗会。已出版诗集《高处和低处》《心中的灰熊》《湾木腊密码》等。

《揽月读书》：让读书成为生活中最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