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回忆录]赵雨祥《回家》第九集
回家(九)
冰层“冷胀热缩”的道理,同学们虽然都懂;可是,每次听到冰层下,那连绵不断响雷般的巨大轰响声时,我们还是都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提心吊胆,感觉很是恐怖。
每次都是这种害怕沉入水底的感觉,直到那滚雷的响声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我们才敢迈开脚步继续走路。
在巨大响声中,那种马上就要沉入清河水库水底的恐惧感,我们在心灵上是无法克服的!此情此景,只有身在其中,才深感其味!
到了二月十八日大年初二凌晨一时左右,天空中飘起了雪花。西北风也不紧不慢地刮了起来。
天空变得更加黑暗,原来借着冰面的反光,还能看到两岸山影。现在,黑黑的群山,慢慢地隐退到夜晚的黑暗中。
雪越来越大,西北风也越刮越紧,气温很快就降到了零下摄
氏30度左右。
此时的同学们又饿、又累、又困!但没有人敢张罗休息,我们都知道,一旦坐下来休息的结果是什么。
随着越下越大的大雪和气温的下降,西北风也越刮越大,并开始了呼啸!
大家都把棉帽耳子放了下来,紧紧地系在下巴上,有口罩的全都戴上,没有口罩的用围脖或毛巾围在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每个人的耳边都回响着自己有节奏、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棉帽子周围和口罩、围脖上挂满了呼出来的白霜。为了躲避尖锐的西北风,所有同学都把脸偏向左侧,让西北风吹到右脸外的棉帽耳子上。肩上背着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迎着凛冽的西北风,我们艰难地向前跋涉,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大家感觉就要见到水库大坝了,过了大坝就应该是清河镇。
这时,雪下得更大,西北风沿着两山之间形成的风洞效应,夹着鹅毛大雪,沿着清河水库冰面刮得更加猛烈。
同学们的外衣已全部被大雪沁湿,在零下-30C°的严寒下,棉衣外层冻成了一层冰壳。大家都变成了浑身上下雪白的雪人,只有眼睛还露在帽沿下和口罩上方的雪洞中,每个人都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同学的后背,很怕掉队。
同学们机械地移动着双腿,在狂风中拖着两只脚,缓慢地向前移动。没有人分得清前前后后的同学是谁。
突然,走在最前面带路的老乡向导回头向大家喊道:“大家停一停,路走得不对”。
向导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紧提着的最后一点力气,立刻在喊声中消失殆尽。
大家几乎同时放下背包,不管不顾的背对着西北风,坐了下去。
顺着向导的手势,大家都扭过头来向前看去,在我们的正前方,已到了岸边,前面隐隐约约横着连绵不断的山峦,而不是应该看到人工堆砌外形规整的水库大坝。
原来,由于风雪太大,向导也分不清准确的前进方向,带我们偏离了正确的路线!
我们不是向西行走,而是转向了正北,走到了清河水库的北岸。
清河水库下游,水面最宽的地方大约有十几公里,而我们计划上岸的地点,应该在清河水库大坝的最南端头道沟(清河水库大坝是南北走向)。
就是说,既使现在直线向南走,到达水库南岸,也还有二十多里的路要走,何况我们现在的位置离大坝的东西距离,最少还有二十多里路。还必须要从北岸横跨水库冰面,才能到达水库的南岸!
实际上我们当时所在的位置,如果到达清河水库大坝的南端,就是走弓弦,也还有将近三、四十里的路程。
到了这时,同学们才都明白了我们目前的处境!队伍的最前面突然站起来一个同学,直奔向导而去,大声喊道:“X你妈的!什么狗B向导!打死你……”。
听声音,是松树沟的邹恒元同学。该同学于1970年12月份当兵,转业后直接回到了沈阳。
紧接着,赵永春和另外几名同学也都围了上去,齐声喊道:“打死你个狗操的!”我和另外几个同学急忙上前,拦住了邹恒元他们,立刻把向导拉到了一边,问道:“估计我们还得走多远?”
年轻的老乡向导被吓得浑身哆嗦,颤抖地和我们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大概还得走二十八、九里地,才能到达清河水库大坝南岸的头道沟”。
事后,我们走过剩下的这段路后才知道,还有将近四十多里路才能到达头道沟。
其实向导当时心里非常清楚还有多少路,但看到群情激奋的同学们,嘴上哪里还敢说实话,无非是怕说出路太远,要挨大家的揍吧!
(未完待续)
清风细雨(赵雨祥)
2012年8月18日 于澳大利亚墨尔本市
1、这张照片是沈阳铁路中学1966届初三四班的邹恒元同学,下乡后1970年邹恒元同学在农村应征入伍,这是邹恒元同学当兵后,于1971年冬天在坦克兵部队时的留影。
邹恒元同学是我的回忆录《回家》中的直接参与者,发现向导领错了路,就是这个邹恒元同学开口大骂向导,并要痛打向导。
2、这张照片1968年9月,沈阳铁路中学老三届同学下乡前,我在沈阳南湖公园留影,背景是当年南湖公园的卧坡桥。当年1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