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难寻是朋友
千里难寻是朋友,这是毛阿敏唱的歌。今晚我在家重新听了一遍,并且又唱了一遍,边听边唱边看之前在北大听课的笔记。
翻看笔记,原来我还听过吴天岳老师的哲学课,似乎没有太多印象了。而吴增定老师的课听得不多,反而印象深刻,可能是吴增定与陈嘉映对谈的时候说, 他要着手重新翻译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
记忆是很诡谲的,有时候往往需要诱发物或催化剂。今天,十五伯从门口过,之后阿英过来带他回家,问她去阿挪廖,她说她阿爷要去马田街,而初五日是那卜街。晚上,我问我妈,阿英是不是有个阿姐?跟我是同学。我妈说,是介,阿燕妹,嫁到陆川,生了两个孩子,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健忘往往像个时间杀手,杀掉你我过往的记忆。那么,千里难寻是朋友,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我的记忆脑海的呢?
我看着窗外,窗户对面是阿敏哥的厨房,阿敏哥的厨房对着二楼是阿每哥的电视屋。阿每哥是村里为数几个买彩色电视与碟机和大音响大放音乐的人。
阿每哥,如今也逝世了,好像是前年还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又好像去世前的视频还转到了哪个群里,摔倒在大垌街上,心脏病发作未能抢救走了。
阿每哥是村里难得折腾的生意人。我懂事开始,可能也就四五岁吧。阿每哥落大杭里面的两三间房屋里面开设了烟草粗加工坊,简单来说,就是把烟草收购回来粗加工切碎成烟丝售卖。烟丝主要售卖到广东或海南或广西南部人们吸水烟筒的区域。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跑到加工坊门口看阿每哥给干烟叶喷撒其他添加剂,看阿七哥切烟丝,看阿幺哥们用旧报纸包烟丝。偶尔,我也想凑热闹帮忙,好像有一次,十四哥和百猛四哥也在一起包烟丝,一起包烟丝。中午,到水井洗净手,红秀还招呼我们还吃了沙虫粥。
阿七哥和阿幺哥是阿每哥的儿子。其实,我们都是同为七世祖后裔,阿每哥是长房,我是五房,都是正字辈。期举作正邦家,我们熟悉的字辈就是这些,虽然与阿每哥同为正字辈。不过根据年龄因素,长龄为哥。其实,这也是不同房亲族之间后裔不同年龄段,选择早婚晚婚的代际生育而迭代的缘故造成辈分的高低不齐。比如,我是正字辈,按字辈称呼,我排五,邦字辈的人,可得喊我五爷或五公了。
我们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好像县政府挪用教育局教师财政款,改用烟草局烟草厂的青竹烟代替老师们的工资,代课老师无可奈何,只能放到卅四公小卖铺寄买,而有些老师直接卖给学生。
那个时候的烟草公司带着烟子到桥头售卖店的时候,往往带来一些宣传页,宣传页上印刷着一些标语或者图像讲,吃水烟筒容易传播各种病毒。这个时候,那些吃水烟的阿伯阿爷猛地吸一口,吞云吐雾,活似神仙,嘴里骂道,戳毛,大岭,炸岭癫,挨呢吃几十年,做埋个还莫死,卖烟子人不准人吃水烟,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接着说,这些狗叼,连人家种介烟苗都用刀撇了,毒过青竹蛇。
不知过了多久,一次中午放学回家,看见我家荔枝树下闹哄哄地围着一大堆人,走近看,阿每哥的切烟机被拉出来和烟丝,用机油一起点火烧着,并且用设备拍照取素材,也许会放到县新闻台当做政绩吧。阿每哥也无可奈何,烟机不合法不合规,烧了就烧了。烧烟机的火苗高飚到荔枝树向西主杆的枝丫,把我阿婆种的荔枝树给烧毁了。村里其他年轻人太生气了,告诉他们必须赔钱,要么别想走。后来,好像赔了五百块钱给到阿公手里。
从此阿每哥的烟丝生意也没法做了。不知晓过了多久,才从上一次的创业失败中走出来。阿每哥,重振信心,这一次创业,做的是烤桂圆肉,每年从村里或者附近乡镇收购上好的新鲜石荚桂圆回来,剥壳,去核,放到烤箱烤干水份,再晒干售卖。每年,这个时候,我们村里人也过来一起帮忙,忘了是多少钱剥一盖子了。
(桂圆干,可干嚼,可泡开水喝,可作为煲汤辅助食材)
这个时候,阿幺哥好像也开始到马田街上开设租赁CD的碟机音响店。十五和阿华哥在博白读初中,偶尔回来能够见上几面。阿每哥做了几年桂圆肉加工坊,觉得不太好做吧,也就放弃了。
阿每哥,买了个柴油机,装上长软管,扎了个牛勒竹排,把柴油机放到竹排上,到樟村桥头底下的河里开始了抽河沙的事业,那时候的河沙大概200/300块钱一车。周六周日回来,我们会从桥上跳到河里洗澡,游泳追人捉迷藏,洗澡洗腻了,到河边看着阿每哥和阿七哥抽河沙。偶尔,机器坏了,或者软管蹦掉了,阿七哥和阿每哥便到把竹排拖到离河岸近的地方上把工具拿过来修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抽河沙也不允许了。
阿每哥断断续续似乎也做过其他的生意,比如买打田机给村里人打田,买打米机给村里打米赚点油盐钱。像阿每哥这样子在村里创业的人,找不到五个。
然而,他就是这样的人,除了在家种地耕田种农作物,种烟叶种文且,还不断地创业,不断地赔钱赚钱。没有人能够知晓他能够赚多少钱,或许赚的钱也就仅仅够儿女们的日用饮食或者学杂费。
千里难寻是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阿每哥屋里的彩色电视依旧是彩色,他坐在电视机前唱歌。喜逢知己精神爽,内心快乐无憾,是粤语金曲《旧梦如欢》熟悉的句子。
阿每哥跟我说,阿茂五,你要不要也过来唱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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