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说“拆迁队长”崔健“干燥”我和谁急-崔健回放——流金岁月忆老歌006
在一首老歌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乌海于永强
【崔健《假行僧》,公共环境慎播。】
《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一无所有》
不是谁都能一下子接受崔健的。
可以理解,特别是经过一律铿锵有力的催促、再刚刚经过几年突如其来的软绵绵的浸泡,青春绽放的跟蒸过劲儿的土豆似的年轻人龇牙咧嘴或衣冠楚楚之间,需要的虽说不是程琳、邓丽君、徐小凤,至少也是谭咏麟、童安格、齐秦。
齐秦的《狼》刚刚好,既发出了嚎叫,又不失稚嫩和忧伤。
崔健则不一样,他一出现就是“拆迁队长”姿态。
单说1986年那次“显眼”,戴个已经不是时尚却仍有深刻记忆的破军帽,穿着军装,一个裤脚高一个裤脚低,跳神一样上来。
一两嗓子: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
一下子傻了。如果说这算是唱歌,可是从来没见过把歌唱的这么“干燥”和“破裂”的,感觉崔健像是要把裤缝撕开,要露出什么了?要说它不是歌曲,却听得人心潮澎湃,含混不清中感觉肺子里有一堆石子儿,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特别是学校筒子宿舍里,走廊两端各一个宽大的水房,可以供十几个人同时洗衣服,水房连着同样可以供十几个人解决问题的厕所。层高非常欧化,正好形成了音响的回声功能。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
敲打破锣的歌声跌跌撞撞冲出水房,在走廊里与某几个宿舍憋出青春痘的男生的应和撞在一起,文弱一点的同学都感觉活不了了,匆匆夹着书逃离宿舍,走向广阔天地或喁喁私语的阅览室。
阅览室是胳膊挨着女生胳膊的所在,不适合崔健,崔健的情话当年是这样说的: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
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
就请你吻我的嘴.
用现在的话说,简单粗暴,不容置疑。
很多人不接受崔健,当然有各式各样的原因。同楼层有一个男生,那样子是差一点就要奔着金星去了,他表现的最受不了崔健。
“大便干燥!”
“鬼哭狼嚎!”
这还算是客气的,有一次他用了“号丧”这样的词的时候,我停住了“干燥”,用刚刚充满血的眼睛瞪着他,我看见他靠着墙,还要努力靠后,嘴唇哆嗦着,有些粉红。
他吓坏了,因为我那时候正唱《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呢,这个中文语法不通的歌把我弄得想撕烂自己的衣服,骨头要从肉里炸裂出来,那样子一定是一个亡命徒。
多少年之后,我再回忆起他那时候的表现,我认为他不是不喜欢崔健,他是怕崔健的破坏力引诱他固守的东西。
就像戏里的一个思春的寡妇听见半夜的敲门声一样。
如果崔健仅仅是一架推土机也就罢了,跟着吼几天,释放一下力比多,就该“蹦擦擦”去了。
然而崔健的破坏力远不是表面的那一点,你听!他的《一块红布》是这样的: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我感觉你不是铁
却像铁一样的强和烈
我感觉你身上有血
因为你的手是热呼呼
我感觉这不是荒野
却看见这儿的土地已经干裂
我感觉我要喝点水
可你的嘴将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为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干枯
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
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这个带有隐喻色彩的歌词,放在爱情里,它是淋漓尽致的男欢女爱;放在那个时代,它是正在思考和成长中的年轻人心中的愤愤不平。
与另一首能够被更多人接受的《花房姑娘》比,这一首有民谣的抒情特征,但是不如《花房姑娘》那样讨巧。
于是,一年多以后,崔健的《一块红布》和盛装它的磁带《解决》将伴我一路走上青藏高原。
可以说这一路,少了崔健的音乐,鄂尔多斯高原、青海湖都将失去色彩。
(20200918)
(大学宿舍的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