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把酒（一）

东篱把酒（一）

酒   量

董恩很少喝酒，村里也没几个人和董恩喝过酒，但是人们都说董恩的酒量很大，因为从来没见到董恩醉过。为此，村里那些经常喝醉了酒之后，耍个酒疯、出点洋相的家伙，在被婆姨咒骂的时候没少拿董恩打比色：那酒就那么好喝？咋就跟酒那么亲？能喝也就罢了，又不是盛酒的“家什儿”，灌上点儿猫尿没“瞎头儿”，啥玩意儿！看看人家董恩，喝酒多有数儿，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张锅爬瓮”、丢人现眼的埋汰样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想到婆姨骂老公夸董恩的话，让几个酒鬼吃了醋、拿了怪、记了仇。为了扳回他们的颓势，他们觉得有必要把董恩拉下水，他们想只要“同流合污”了，也就谁也别说谁了。于是，外号“爱这口儿”的郝和、“七两随意”的齐亮还有“一斤正好”的李海仨人凑到了一块儿，琢磨咋周把董恩“放倒”。这仨家伙，可是村里的“喝家”，只要能“糊贴”上去的酒场少不了他们，而且只要喝就“没了把拦门儿”，不醉不归，这些年没少出丑丢人，更没少挨老婆骂。经过“密谋”，他仨决定采取“车轮战术”，直至把董恩“搞挺”。

三天后，“爱这口儿”郝和出场儿了。上午十点，他拿了一只烧鸡两瓶酒到了董恩家里，说媳妇回娘家没处吃饭了，到董恩家“混”顿饭，顺便和董恩喝点儿，董恩看人家拿着酒和鸡来了，不好往外推，便让媳妇又炒了盘鸡蛋，俩人喝了起来。一上来董恩就说：郝哥，我酒量不行，你放开喝，我随意。郝和哪里肯答应，他心里想：自己干啥来了，你不喝咋行！便嚷嚷道：咋滴啦董老弟，这么不近人情？今天你必须陪我喝，我喝多少你喝多少！在你家你得给我面子！话说到这份上，董恩也就不好再说别的，只好开喝。郝和为了尽快把董恩灌醉，上来就是“泰山压顶”之势：来！兄弟，一口一半儿，早喝完早吃饭。董恩说：行！于是，郝和端起杯一下子喝了半杯，董恩也喝了半杯，不同的是郝和放下杯子便拿筷子吃菜，而董恩却每次放下酒杯后，端起了一个大大的搪瓷缸子喝水。当面无酒意的董恩，将晃晃悠悠步履蹒跚的郝和送走后，董恩把他那一缸子越喝越多的水倒进了下水道。

又过了三天，“七两随意”齐亮也带了酒菜到了董恩家里，仍然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董恩陪他喝酒，董恩没办法也只好陪他喝，但是齐亮的喝法儿是小口儿细呡熬时间，只见他打开话匣子一边同董恩说着话，一边端起杯“滋咂”着喝酒，他想就算熬也要把董恩熬醉。他这样喝，董恩也就不能大口喝，只好小口陪。当醉态酩酊的齐亮从董恩家离开后，仍然清醒着的董恩，将脚下一堆自己擦过嘴后，浸湿了的餐巾纸扫进了垃圾箱。

最后“一斤正好”李海上场了，他喝酒的样子很潇洒，每次端起杯凑在嘴边，脑袋往后一仰酒便倒进嘴里，董恩看他这样喝，碍于在自己家里也只好陪着，但是每次俩人端起酒后，李海一仰头“咕咚”一下子喝下去，捏着杯子举到董恩面前看着他喝的时候，董恩都是慢慢地端起杯凑到嘴唇上，也一下子把头仰起来，但是在仰头的瞬间，厚厚的嘴唇已经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杯口，然后杯子轻轻一歪，酒也干了。喝到最后李海醉了，冲着浑身散发着酒气，却泰然自若的董恩，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俺……俺……服……服了！

无疑，这三位这么一折腾，搭上酒菜灌醉了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被街坊四邻传成了笑料，也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酒场上的“名声”。人们在取笑他仨的同时，更相信董恩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只有霍达在听到这些议论时，总会不言不语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霍达在村里是个十分豪爽的主儿，无论谁家里有困难他都会出手帮助，谁家里有事儿他都会跑在前面，在村里的威信非常高。董恩小时候家境不好，总被别的孩子欺负，往往都是霍达出头，保护着董恩。后来董恩出去贩木头赔了本，四处求人借钱还债，但没几个人肯帮他，霍达知道后，拿出几万块帮董恩度过了难关，这些年董恩一直把霍达的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那一年董恩请霍达到他家喝酒，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但是二两的杯子仅喝了一杯，董恩便醉了，霍达见状忙说：都说你酒量大，咋喝了这么点儿就醉了？董恩醉眼迷离地说：霍哥！你不知道，平日里我不喝酒，就算跟人喝，也是为了应付，其实我的酒量只有二两，但跟你喝，我舍命！端起杯子和霍达一碰，又把酒喝了下去，然后就趴下了……

从此，霍达不仅知道了董恩的酒量，也从董恩那里学到了一个道理：喝酒还是一个技术活儿！

作者简介：卞新波，1966年5月出生，大学学历，爱好文学，山东利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