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绝唱与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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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与完美
读《穆斯林的葬礼》
作者介绍：王立明
中国文明网特约评论员、青岛日报特约评论员。从部队转业后，相继在检察院、组织部、纪委、机关工委等单位工作。先后在《人民日报》、《求是》、《光明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青岛日报》等报刊电台发表人物专访、新闻通讯、散文随笔、诗歌、评论、言论等稿件500余篇。出版15万字人生随笔《心随情动》。
壹
文化根植于国家和民族厚重的历史沃土之中，具有鲜明的区域特色和深刻的国家民族印痕。而命运对于每个国家、每个民族乃至每个家庭、每个人来说，则概莫相类、难出左右。这是读霍达长篇小说《穆斯林的葬礼》后，我思绪中所形成的一种对于世界文化差异性和对于国家、对于民族、对于社会、对于生命轮回走向趋同性的肤浅认知。
《穆斯林的葬礼》的主人公梁亦清与韩子奇所结成的奇遇亲缘，韩子奇与恩师梁亦清之女梁君壁、梁冰玉所演绎的爱恨情缘，以及北京大学青年教师楚雁潮与学生韩新月所萌发并唱衰的纯爱殇缘，看似是两个或多个生命体的偶合之缘，实则不然，他们的亲缘、情缘、殇缘，所折射出的，皆为人类生命轮回的必然：旦夕祸福为常态，悲欢离合真人生。
贰
从辩证法的维度和相对论的角度推及，世间本来就没有完美之事和完满之人，人类同共体所苦苦追求的完美人生，只不过是镜中花的迷惑、水中月的引诱、空中楼的蜃影。但凡祈求把生活甚或生命的实影，与理想中的完美无缺、洁白无瑕的幻影合二为一者，无不收获悲催失落、空寂荒芜的结局。当幻想一个个像肥皂泡一样破灭后，人生必将由本然越过应然步入茫然。而那些心中从来就不存有丝丝幻想、缕缕虚狂、点点奢望，始终脚踏实地、永远遵循现实、愉快接受残缺的人，最终会被严肃而残酷的现实炉火淬炼成为生活的强者、生命的勇者。
从此路径出发，以此视角审观，读者通过品读《穆斯林的葬礼》，定然会把强者的尊号赠给韩子奇、把勇者的称谓授予楚雁潮。
我们不能不敬畏韩子奇对于“师之期许”和“玉之事业”的勇敢担当与恒久固守，一诺千金是韩子奇的人格写照，智濡玉成是韩子奇的事业追求。作为与师傅吐罗耶定一起从千里之外的福建，流落到京城的回民后裔易卜拉欣（韩子奇），在他们随缘而定的驿站梁亦清家中，休整妥当、调理如常后，理应如约随师傅坚守着回民族裔的传经布道和伊斯林教义的不二信仰，朝着心中的圣地进发，其生命的走向与历程，完全可以成为另一番景象。
叁
然而，交织于一起的命运的顺然性和逆叛性，鬼使神差地将韩子奇与师傅吐罗耶定生生地分开了：一个义无反顾地奔往信念的朝觐地麦加；一个因为被琢玉巧艺吸引，心甘情愿地留在了仅仅一面之缘、一米之恤的梁亦清身边，当起了雕石琢玉的学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予智慧、极富灵性、特爱钻研的韩子奇，让“时空压缩”效应在自己的身上彰显得尤为生动具象，在短短的时间中和有限的空间里，就将别人数十年都难练就的巧夺天工雕艺，修濡历练得炉火纯青，令恩师梁亦清宠爱有加，让业界同行们钦佩不已。在有些人的眼里，回民后裔韩子奇是在背叛自己民族的信仰，当了伊斯兰教义的叛徒。
其实不然，透过韩子奇的所作所为，读者不难看出，他一刻也没有背叛自己的族教、抛却心中的信仰，为了光宗回民族的集体荣耀，始终如一地朝着自己心中的“圣地”—玉界王者的高地奔进。即使他后来因祖国战乱远离故土寄篱英伦，也是出于保护好自己经年积存的大量中国玉宝的朴素想法。试想，一个抛弃了坚定国家信仰和民族依归的人，无论如何是走不到玉王的高度的，更不会在己命危难之际，想到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只有背负国家和民族期望、固守种族宗法教义的人，才能在沉默寂寥、蛰伏苦行中，一步步走向生命的涅槃、事业的巅峰。
肆
我们不能不佩服楚雁潮，对于纯真爱情的大胆追求和不二坚守。在楚雁潮面前，那些只浪虚名利己，只求荣华附体，只享生命花期，只摘鲜艳硕果的世俗之人，显得那么的猥琐和落寞。他们无颜面对抛弃自身功名、唾弃人间利禄，勇敢的让丘比特之箭穿透世俗藩篱，飞向心倾情注的恋人韩新月的楚雁潮。楚雁潮对韩新月的爱情勇敢无敌、纯洁如雪，明知回汉禁止婚恋是穆斯林的教规，楚雁潮却不被其扰、执意前行；清楚韩新月的命运脆弱得难经风雨、顷刻即逝，楚雁潮却义无反顾、不离不弃。“请让我教你相信，我只盼一件事情，给你献上我的心灵，我这心灵中蕴藏的全部感情！”，这是楚雁潮对于梁新月的爱情誓言；“啊，那是命运，让您等着我，让我遇到您”，这是梁新月馈赠楚雁潮的爱情回声。
人生程短，爱情成殇。虽然北京大学投送给梁新月的橄榄枝，没能生根发牙伴随梁新月，走向更远的生命历程；虽然璀璨夺目的人生，对于梁新月而言只是昙花一现。但是，因为有着对美好人生的追求与向往，有了老师楚雁潮的陪伴和真爱，有了亲人同学的众星捧月，止步于20岁人生的梁新月，并没有遗憾和悔恨：少年无忧却偶尝母亲（实为养母姨妈）怨嗔的真切体验，让她依然心地善良；及第北大令人艳羡的学业荣耀，使她更加意气风发、阳光无限；笑卧病榻书写真情的窃窃私喜，唤她永远热爱生命的每一天；逝离人间却壮丽绽放的青春之花，给生者留下了无尽的追思与回味。
伍
可以说，梁新月的生命，虽如夏花，却绚烂而美好，短暂而精彩。她用短暂的生命，演绎了无限的风光。如果说梁新月还留有遗憾，那就是她在生命之花即将凋谢的弥留之际，竟然没能见上心爱的人楚雁潮一面。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而心中一直拥有、从来不曾放下梁新月的楚雁潮，得知心爱的人不幸离世的噩耗，没有轻流伤别泪，带着他们爱情成殇的遗憾，和没能见上心上人最后一面的悔恨，勇敢地冲破世俗的铁篱，以异族恋人的身份，充当了族人为梁新月举行的庄重肃穆葬礼的主角，用无声的行动挑战着僵化的世俗，将“穆斯林的葬礼”续写为绝唱。随后经年，楚雁潮把成殇的爱情，幻化为对梁新月的思念魂灵，时不时地带上他那把小提琴，来到梁新月长眠静卧的墓地，演奏着只有爱他懂他的梁新月，才能听懂的爱情交响，与心爱的人作深情哀婉的两情对话。
凄婉里的绝唱，残缺中的完美。这是人类演绎生命的华美乐章，亦是平凡人生必走的覆辙。轮回也好，宿命也罢，谁还能够摆脱得了“喜怒哀乐愁”的缚锁，谁又可以远离“祸福穷富忧”的羁绊？既然生命的本真是三分甜意享、七分苦味尝，我们何不愉快地接受、高亢地鸣唱？让向死而生的自己，静赏花开花落，坐观云卷云舒，放下八九哀伤，常想一二和美，慢品生活五味，笑迎未来朝阳，心存善根无恨，行有良为安然。于不为己悲、不为物喜，不奢生而久长、但求充实壮美，不慕荣华富贵、但求无怨无悔中，心安理直度人生，仁义和善待众生，努力让自己的生命之花绚丽绽放。
图片摄影：来源网络
版面设计：应文浩 凌雨晨 王义翔
期刊总数：第277期
湘军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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