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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和他的《人间词话》

——重读《人间词话》札记

三、王国维纵论晚唐五代词

人们将晚唐五代时期的词归于花间词，这是由于后蜀赵崇祚编纂的《花间集》收录了从晚唐到五代时期主要由西蜀文人所写的词作，包括温庭筠、韦庄等共18位词人的经典作品。除了《花间集》所收录的词作者以外，南唐的冯延巳、中主李璟，特别是后主李煜等都是当时造诣极高的著名词人，后人通常将晚唐五代期间的词称之为“花间词”。

温庭筠是晚唐著名词人，是花间词派的鼻祖，清代词人张惠言在他的《词选序》中说“唐之词人，温庭筠最高，其言深美闳约。”王国维则认为，用“精艳绝人”四个字来形容温庭筠的词还差不多。而“深美闳约”这四个字只有当时的冯延巳可以当之。“画屏金鹧鸪”是温庭筠的名句，这五个字恰是温庭筠词品的写照；“弦上黄莺语”是韦庄的句子，这也可以用来形容韦庄的词品。而冯延巳的词品，如果也从他的词句中寻找的话，则“和泪试严妆”是比较相近的。

南唐中主李璟的【浣溪沙】中“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意境相当好，令人读来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但是古今许多人却推崇他这首词中的“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生寒”，可见真正能理解词人的原意是多么难得啊。

王国维特别推崇后主李煜的词，他认为，温庭筠的词是“句秀”，韦庄的词是“骨秀”，而后主李煜的词则是“神秀”。王国维说，词发展到李后主开始眼界变大，感慨更深，这才将乐工的词变为文人之词。但有人竟将李后主排在温庭筠、韦庄之下，可谓是颠倒黑白。李煜的词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在温、韦的词集中能有这般气象吗？李煜出生在深宫大院，成长于妇人之手，是他作为一名君主的短处，但他因此而不失其赤子之心，这是他作为一名词人的长处。客观派的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水浒传》、《红楼梦》的作者就是这样的；但主观派的诗人则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就是这样的。

王国维引用德国哲学家尼采的名句说：“文学家中，我最爱用血来书写的人”，李后主的词真可以说是用血写成的。宋徽宗的词【燕山亭】也有些相似。但宋徽宗只不过是述说自己的身世悲戚，而李后主却像是释迦牟尼和耶稣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两者之间的思想境界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花间集》没有收录李璟、李煜和冯延巳的词，有人认为原因是《花间集》收录的主要是西蜀文人的词作，而李璟李煜冯延巳都是南唐人，所以没收录进去。王国维认为这种说法不对，因为温庭筠和皇甫松都不是蜀人，但花间集不但收录了他们的作品，而且将温庭筠奉为花间派的鼻祖。冯延巳的词虽然有五代词的风格，但他作品的意境和规模特大，开启了北宋一代词作的风气，所以他的词与李璟、李煜的词都应该在花间派的范围之外，所以《花间集》中没有收录、也不宜收录他们的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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