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越:雷池读荷

一片翡翠的湖泊,隐在湿湿的雾里。这里是人间仙境,是绿色的海洋,是鸟儿的天堂,是扩大的盆景。徜徉在碧荷中,一股请香阵阵扑鼻。它就是东晋《报温峤书》中说: “吾忧西陲,过于历阳,足下无过雷池一步也。”的古雷池。
   《辞海》“雷池”条载:“古雷水自今湖北黄梅县界东流,经安徽宿松至望江县东南,积而成池,称为雷池。自此以下,东流入江,故雷水又有雷池之称”。后人又称大雷池。相传,这片古雷池原是彭蠡湖荒漠古泽,东汉时期,由于江道日渐南移,彭蠡湖分离出两个湖泊来,长江以南的叫鄱阳湖,长江以北叫大雷池。大雷池后来又派衍出黄梅县的感湖、大源湖和安徽宿松县的龙湖、官湖等等。如今黄梅龙感湖、大源湖这片沼泽地已建成国家级湿地保护区,土地肥沃,湖水清澈,风光旖旎,生命多彩。

七月,荷花盛开的季节,我们一伙去大源湖采风,踏上了心仪的赏荷之路。大源湖在黄梅县下新镇东南面,14万亩湖水开阔无垠。我们乘座一艘小机帆船“咚、咚、咚”来到湖心。机帆船不像木划子,跑起来湖水荡滚,那两边的荷叶、荷花、野草纷纷摇曳。高低的荷花,亭亭玉立,有的肥叶如伞,左右摇摆;有的垂首兀立,羞涩腼腆;有的三五成群,姿态妩媚;有的孤芳自赏,傲视万物。花的颜色有艳红的、粉红的,有白色的……由于花期不同,有的才吐出尖尖角,粉眼微睁,含苞待放;有的初始绽开,期娜多姿;有的灼灼艳艳,如饱满少妇;难怪宋代诗人杨万里泛舟荷池时,一时兴起,写下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红白莲花共玉瓶,红莲韵绝白蓬清”等传世佳作。我爱荷花的娇美,也爱荷花的清。民间以荷花喻女性之美。因莲与廉同音,故百姓常以“一品清蓬”喻官员的清正廉洁。不甘寂寞而又清高的文人,对莲荷从不吝惜笔墨,写下了令人百读不厌的言情、造景的美文。更让我肃然起敬的荷花谢后结出的绿莹莹的莲蓬,严肃不失庄重,潇洒更显老成,真乃花中之君子。

对于荷花的偏爱,源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那时,我和同窗学友到湖北蕲州康复医院实习。当时这所医院是部队办的,住院的病人多系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中的肺痨(肺结核)军人。为了保障他们的生活,部队首长每天派出许多战土去蕲州二里湖挖莲藕、采莲蓬、摘菱角。至今我还没有忘记厨师煮莲籽粥的手艺。战士们采回的莲蓬,他们就围在一起忙着剥莲籽皮,取莲籽米,放在锅里,拌上大米,点上细火慢慢熬,不到两个时辰,满屋飘香,我们这些实习生与战士们共享,你一碗,我一碗,吃得大腹便便。那时候,我真要感谢藕片汤、莲籽粥,才使我们度过了饥饿的难关。

来往穿梭的船只,划破了密密的荷林,勾勒出纵横的荷路。我和同事陶醉在大自然的水墨画卷中,有时候仿佛听到隐隐传来的船桨击水声,忽然又消逝了,使人有一种幻觉。微风阵阵,绿波潋滟,田田的荷叶,大的如伞,小的如盆,有的姿意浮在水面,有的斜叶映阳,有的不拘形态,翩翩起舞。看着叠翠堆锦的荷叶,使人想起李商隐的“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的诗句。机船所至,百鸟展翅,飞向蓝天。这里有国蒙一级保护动物,如黒鹳、东方白鹊、白头鹤。我们一边环视源潮,一边继续赏荷,我爱它夏天的喧哗,也爱它冬天的寥落。我更喜欢它在风雨中,挺起胸膛抗争的性格,使我们得到了涅槃的妙语。人生并不华丽,生命充满着坎坷,但在风雨中却像荷那样,抖尽荷盘上的雨水,荷叶慢慢地又舒展开来,叶子还是翠绿的:花还是鲜红的,它们又生机勃勃地去迎接新的轮回。激动的心情;总是遮掩不住自己的浅薄,于是又送给了一首绝句,送给高贵的莲:
    玉体轻摇出浊尘,端庄高雅品纯真。
    风姿装点人间美,一片苦寒留在心。

夕阳快要西下,晚霞辉映,为大源湖投下了五彩金光。一缕缕金光洒在荷上,使荷的色泽更加妩媚与娇艳,使人难忘。望着金色的大源湖,我和友人依依不会地离开这片心怡的荷林,随着隆隆的机声驰向古镇的码头。站在岸上,一幅气势磅碍的水墨画,从一望无际湖上层层展开而来。一阵清风拂过,只见黛色的荷林,婆娑起舞,我的心也随之翩翩。这片神圣的湿地,让我读着它大自然的美丽,读着荷的魅力和生命的尊严,读着莲的至高至上的境界。
作者  :胡越,笔名河边柳、荆芥,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报刊发表散文随笔80余万字,格律诗词300余首。诗文入选多种选本。作品《一个村庄的记忆》获“华夏情”一等奖;《黄州访古》获《散文选刊》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出版散文集《河道弯弯》和续集《细流涓涓》《晚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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