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如斯，命如草芥

坚强如斯，命如草芥

文/木子叶寒

当你觉得处处坚强的时候，你在生活中的那种形象便会变得复杂而混乱，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所面临的形势也是琢磨不透，甚至是连你自己都无法控制，无所适从，也必须要勇敢地去面对。

我对医院有天生排斥感。每年体检，或多或少，总会有那么一点儿不达标准的指标，比如甲状腺，胸部结节或小叶增生，子宫有肌瘤等。每次医生问，这些你都知道吗？我说，知道的。由此，我统统称之为这是女性特有的病症，检查出不好，并不等于实际情况就不好，而我从来没放在心上。

那天，接到社区电话免费做结肠癌筛查。我毫不犹豫地作了检查，检查结果呈阳性。打电话告知的医生说起来口气有点严重的样子。第二天，我就去医院预约进一步做肠胃镜检查。结果检查报告不容乐观，说我的肠里和胃里出现息肉和大面积溃疡。我不信。刚好，那个时候手臂上有个不小心被烫伤的疤痕，“喏，你看，我这个疤痕，如果拍下片子，是不是像糜烂或是溃疡？”医生看着我，摇了摇头说，这个不能这样说的。

是的，我的主观意见确实是有点过分，从不都是自以为是。事实上，自从做了胃镜和肠镜检查后，我的喉咙始终没有舒服过，无论喝多少开水，总是处于干渴状态。

直到前几天晚上，不小心吞下一根鱼刺，从此，我的身体素质彻底改变。

无法想象，那根又硬又大又长的鱼刺是怎么潜伏进我的喉咙，毫不夸张地说，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是到了喉咙处，这才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于是，我用力吞，用力咽，用饭、面、水果，甚至是开水，用尽各种方法，吃了很多东西，还是无法让这根刺游到肠里。

这就是我自作主张的臆想症。就这样，足足折腾了近二个小时，才意识到，非要去医院检查不可。到了医院，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表姐，弱弱地说：“姐，医生门诊在哪？医院挂号的地方在哪？医院拍片的地方在哪？”这个极其陌生的地方，一根鱼刺终于把我送进了医院。弟弟跟随着我，还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我让你小心鱼刺，结果你还真被鱼刺掐住了。”我也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乌鸦嘴，你不说，我能掐住吗？”

挂号，付钱，看病。医生拿着一根木棒，叫我把口舌拉出来，拉得越长越好。是我的口舌太短了吗？我明明已经拉得很长了，医生说，还没拉到底。医生问，喉咙还痛吗？我说越来越痛了。又说，都看不到鱼刺了，赶快去拍个片子。 我拍了片子，再等半个小时取片子。此刻，我唯觉时间过得太慢，弟弟坐在长椅上，把我的随身包像挂钥匙一样挂在脖子上，忽然觉得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此刻最是担心，这根鱼刺到底游到哪里了？拿到片子时，医生告诉我说，应该是咽到食道了，如果吞到肠胃，那就更麻烦了。接着，他又说了一句，到医院肠胃镜手术室去吧，做个胃镜手术。

此刻，我才意识到问题并非是想象得那样简单。离开了急诊室，姐弟俩怎么都找不到手术室在哪里？我让弟弟在长廊下面等着，千嘱咐万嘱咐，千万不要走开。 弟弟点了点头。月光把弟弟身影拖得很长很长，我一步三回头，生怕弟弟又走失了。

我遇到每一个路人就问，肠胃镜手术室在哪里？终于找到手术室，又刷了健康码。医生说：“你先去付钱，付了钱再回来动手术。”我转身离去。弟弟也想跟着我。我让弟弟等在大厅，千嘱咐万嘱咐，千万不要走开，等我付钱了再回来。

一路上，我到底还是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此刻，那根鱼刺一直在喉咙里像荡秋千一样，划来划去，疼痛也就算了，我害怕它贪玩，越游越深。 这时，我发现一直拿在手里的医保卡不见了。怎么可能呢？刚才挂号拍片时，一切都是正常的。为啥到动手术时，偏偏又不见了。

有时候，心越急，越是无法让自己冷静。我把刚才走过的路，低着头，重新又走了一遍，差不多跑遍了整个医院，还是没有找到。我终于变得很乖，乖得不敢咽口水，担心咽下口水会把那根刺游到更深处。就这样，一直找，一直找，我拦住每一位路过的医生和病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张医保卡。

有位医生告诉我，如果找不到，可以做一张临时卡，先用上，以后再补卡。我又到挂号处，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前台医务人员，有没有看到一张医保卡。此时，忽然眼睛一亮，在前台的一个角落，正好安静地躺着一张医保卡，我马上跑上前去，一看，果然是我的。原来，我在门诊付钱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张卡给丢弃了。不，是遗忘了。

夜晚的手术室，万籁俱寂，安静得有点可怕。在我之前，刚才还有一位患者，也是拔鱼刺的。他有老婆陪着，我有弟弟陪着。此时，我还是觉得一个人也不错，内心强大，坚强如斯，这就是我。

终于可以进手术室了。此时已经是晚上近十点了。走进手术室时，我又转身对弟弟说，千万不要走开，等我手术回来。

手术室里只有一名医生和护士。护士很年轻，一直叫我阿姨，医生全身穿上防疫服，戴着口罩，看不清是啥样子。我躺到手术台上，护士让我喝了一小杯药水，味道说不出来的苦涩难言。喝了药水，张开嘴，用一个模型一样的东西撑住了嘴巴，不能说，不能笑，更无法咽口水。

医生拿出一根像自拍器一样长的仪器，在我的喉咙里掏来掏去。我痛得直流眼泪。我一向很能忍，尤其是痛，完全是靠意志力忍受出来的。可是，折腾了一番以后，护士告诉我说，阿姨，你要配合，不要那么乱动。我心里想着，已经够配合了，但又说不出话。护士又说，阿姨，这根鱼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要拔鱼刺了。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彻底崩溃。

当医生用那根又长又硬又冷的仪器再一次塞进我的喉咙时，到底还是忍受不住疼痛，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根该死的鱼刺，实在是太大太长太硬了，竟然勾住我的喉咙不放。医生掏来掏去，硬是把它给拔了出来，像拔象牙一样。

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坚强只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表面现象，事实上，最坚强的人都躲不过生活中磨难的摧残。 医生把鱼刺拔出来了，告诉我说，这就是掐在我喉咙里的鱼刺。我把它拿在手里，说给我吧，让我好好保管起来，从此告诉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不能逞强。医生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说，你拿去吧。

这不是鱼刺，而是一种人生经历。我打开手术室的大门，看到表姐等在门口，一下子悲从心来。表姐看到我，第一句话就说，妹妹，是姐姐不好，你打电话给姐姐，姐姐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姐姐领会错了，还以为拔根鱼刺是简单的，没有想到这么严重，姐姐错了。我再一次夺泪而出，其实，在我内心深处，却是无比感激姐姐，看到姐姐的一刹那，什么委屈都不见了。

那天，从医院出来以后，我便开始发烧，咳嗽，说话带有些嘶哑，连喝水都要疼痛。这是我几十年来，都没有过如此严重而糟糕的病症，要是以前，偶尔发热感冒，我总是喝点热水，睡上一觉，便会很快康复。我想，这次喉咙受了严重的刺激，再次经受住了一根鱼刺的考验，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会变得更加坚强。

无论做什么，记得是为自己而做，那就毫无怨言。人生，总会有一些事情而改变自己，那些笑容背后的悲伤，一如凝望着无言的风景，总是说不出的感觉最是扎人。

END

作

者

简

介

木子叶寒：本名林海燕，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协会会员、宁波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宁波市民间文艺协会会员、宁海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宁海县徐霞客研究会委员。个人出版诗集和散文集5本、合著散文集1本、合著长篇报告文学《春到晴隆》正在出版中。文字虐我千万遍，我视文字如初恋！

□编辑/图片：木子叶寒
□书法题字：储吉旺先生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