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士中风医案赏析(七)

叶天士

陈(五九)中络舌喑不言。〔徐评:中脏则舌不能言.此乃金匮之文也〕痛自足起渐上。麻木胀。已属痼疾。参苓益气。兼养血络。仅堪保久。

人参 茯苓 白术 枸杞 当归 白芍 天麻 桑叶

《金匮》对中风病机和分类的条文是:“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寸口脉浮而紧,紧则为寒,浮则为虚,寒虚相搏,邪在皮肤。浮者血虚,络脉空虚,贼邪不泻,或左或右,邪气反缓,正气即急,正气引邪,喎僻不遂。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入于府,即不识人;邪入于藏,舌即难言,口吐诞。”

本条认为,中风的表现应当是半身不遂,若是单独上肢不遂,则是痹症。这种观点现在看来有所偏颇,中风固然是半身不遂偏多,但特殊情况下也可出现单纯上肢或下肢的无力,总之这种情况与梗塞的部位、大小有关。而痹证,则应当有关节疼痛的表现。脉微而数,微是肝肾不足,数是虚火内生,故能引起中风。寸口脉浮紧,浮是肝肾虚而阳浮于上,是前面的微数进一步的发展,即阴虚转化为阳浮。紧是寒伤于下。一方面,下虚则阴寒内生,另一方面外寒也易于侵袭。寒虚相薄,是说肝肾虚而寒邪来犯,正不能胜邪,邪首先从皮肤而入。此时为入络,肌肤不仁。“浮者血虚,络脉空虚”还是说虚而易中风的现象。虚则邪暴而化风,留于左右。“邪”是指患病的半侧。患病的半侧迟缓,则不病的半侧相对收引,就会出现口眼歪斜,半身不遂了。若邪气入于经脉,经脉不通,四末不荣,肢体就会无法活动,即肌力减低或丧失,“重不胜”就是肌力不能胜其重。脑为奇恒之府,邪入于脑,则意识昏迷,而不识人。“邪入于脏”,是说邪入于心脏,金匮云“入脏即死,入府即愈”,故这里的“舌即难言,口吐诞”绝不能理解为比不识人更轻,而是在不识人的基础上出现的死症。因“心不受邪,受邪则死”。至于中风后遗症的语言不利,留哈喇子,当不属于中脏腑的舌即难言,口吐涎,而是经过抢救,中脏府之邪,部分由里出表,致风痰瘀血阻于舌络的现象。此点必明。否则,把中脏理解为比中府轻,就大错了。前面徐灵胎注释就说明他未明这点,也说明一个人如果盲目崇古非今,则反而会在根本原则上违背古人,正是欲继仲景之学,反成仲景之贼也。

中风应不痛,“痛自足起渐上。麻木胀”者,恐兼痹,盖风、痹、萎三证,理论上虽然可以井然有序地区分,实际上却往往相兼。因三者皆有肝肾精血不足,营卫不行为根本内因也。痛为经脉痹阻,麻为经脉失养,胀为卫气虚而不通。

本方以参、苓、术大壮脾胃之气而益后天之本,归、芍、枸杞大补肝血而养血柔筋。天麻去经络风痰,桑叶清肝之虚热,为治标之品。

余意以为,若能酌加远志、菖蒲、茯神、僵蚕等以开心窍,舌窍,或可对舌喑不言有效。

从这里我们还可以看出一点,若按仲景学说,从少阴、厥阴论治中风(脑血管意外),则仍然是遵循清肝熄风,补肾益精、重镇摄纳的思路。内经和伤寒金匮的“薄厥”、“煎厥”、“大厥”等思路,也不是从外风立论的。至于内经的外风,则各有所指,有指外感病的,也有指周围神经病变的,但指脑血管意外导致神志异常的几近于无。事实上,从外风立论,乃是以唐人著作为多,到金元就被逐步减少了。而在金匮中,由于采用了大量唐人所创的治疗外风的方剂,故让后人以为古人治疗中风是从外风立论的,事实上,以神志异常为主的中风,唐以前从外风内风治疗的思路都有,唐以后则主要从平肝熄风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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