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找回的爱情

┃找回的爱情┃

      文/杰克

　　钟声在林子里回荡。清晨，雾气弥漫。

　　我刚走进教堂，一个男子和我撞了个满怀，我一把抓住滑落的圣经抱在怀里，抬头一看，很快认出了他——杰克。

　　“尊敬的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他干净的脸上容光焕发，以往身上浓重的汗味也不见了。我当然牢记他的面容，他是我主婚过的人中唯一讲话口吃的人。可现在的他语速快了许多，简直难以置信他有了这样的变化。

　　我正准备拥抱这位好久不见的朋友，一位女士从后面迎了上来。

　　“牧师，请为我与杰克主婚。”这是一位高贵的少妇，她用笔挺的鼻尖对着我，蓝色的眼神越过帽檐下的黑纱扫向远处，眼窝里透着诗意。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我十分惊讶，同时有些鄙夷，对于不忠诚的人向来没有好感。我把圣经藏在了怀里。

　　“请容我解释一下，她就是玛丽。”杰克说道。

　　“玛丽？”我再次感到惊讶！十年前，玛丽嫁给杰克正值十九岁，粉红的脸上抹上一层羞羞答答，凸鼓的青春痘像是几颗没煮熟的红豆。

　　“您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总之很糟糕。日子太过平淡，平淡得快消磨光了我们的爱情。为此我很害怕，我害怕失去玛丽，这样下去，我们的婚姻将毫无意义，但我不想放弃。对于爱情，我是忠诚的，当然玛丽也是，于是，我向玛丽提了个建议，互换爱情。”

　　“互换爱情？天！杰克，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玛丽抢过去说：“不是玩笑，是杰克与我换个位置。他平时怎么爱我的，他写下来，我按照他写的去爱他，相反，杰克也这样去做。原来的生活我早已习惯，可是杰克的担忧，令我也开始反思，我不想失去他，只要能挽救爱情，做这些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这个女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以前可不是这样，与人主动说话对她来说有多么困难。

　　“或许只是新鲜感在作怪，很遗憾，爱情只维持了两周，接下来，日子重归平淡，极为平淡，相比以前更令人窒息。我们彼此陷入了恐慌。我是个诗人，我朗诵爱情诗的时候，你不知道玛丽是用什么样的古怪眼神看我的，她比您现在的眼神还惊讶，甚至透着一种站在高楼往下俯瞰才有的抑郁。她还偷看我的日记，她担忧我给别的女人写情诗，以前她总是不闻不问。”

　　“杰克整天抱怨，说因为我使他找不到灵感。他变得焦躁不安，杯子和烟缸他常分不清，烟头扔进了咖啡杯，端起烟缸就喝。晚上睡觉，我总是露出脚趾头，那是我拉扯被子蒙住脸的缘故。我们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墙，连日常的拥抱都开始无法适应。”

　　“我明白了，于是你们决定想再结一次婚，换来爱情的重塑——不，婚姻是神圣的！”我认为十分荒诞。

　　“请听我说下去，我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我们双方打算彻底改变自己。这个办法确实管用。”

　　“我一改邋遢的形象，扔掉了自己所有的旧衣服，买来了新潮时尚的名牌，刮掉了络腮胡，我每天在镜子前至少照三遍，一颗牙齿的黑点也不放过。每天回家，必带一朵洒过水的玫瑰献给玛丽，睡觉前，都要给玛丽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为了配合杰克，我两个月时间成功减了肥，学会了跳舞，参加歌唱培训，杰克在阳台上写作，我在阳光下浇花；杰克在书房看书，我在一边读杰克写的诗；我还去整了容，简直完全变了样，没人能认得出我，包括我的父母。我还改了个更文雅的名字——安娜。”

　　“爱情无比美妙。杰克正如一座雄伟的高山。”

　　“玛丽是一条海，地中海，她蕴藏着无尽的神秘。”

　　“请为我们再主持一次婚礼吧，我们没有背叛，您不必忧虑。”

　　“——好吧！我破例一次。愿上帝原谅！”真是一对可爱的“新人”，我由衷为他们找回爱情而感到高兴。

　　婚礼仪式很简单，没有排场，没有亲友，教堂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杰克身上穿着新买的衣服，他郑重地给玛丽戴上了一个新买的戒指。看起来一切都是新的，唯一不同的是玛丽脚上的红色高跟鞋，两个脚后跟磨得有些走了样，一个长，一个短。

　　“杰克，还记得这双鞋子吗？”玛丽幸福地亮了下鞋底。

　　“当然，亲爱的，这可是十年前婚礼上我送你的鞋子。”

　　我没有让他们在圣经面前宣誓，只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要知道，婚姻是不容亵渎的。这是我有生以来，主持过最简单、最特殊的一次婚礼。

　　第二天，我接到了杰克的电话，这次是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杰克伤心地说，他和玛丽早上离婚了。离婚是玛丽提出的，玛丽说杰克爱的是安娜，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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