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愁心与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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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寄愁心与明月
大寒小满(十九) □一川
入秋,花卉基地正在忙着各色菊花切枝装箱。基地保安打来电话说,李总,外面有位先生找您。
小满出生的时候,一直随老倔头姓何,叫何小满。由于小满成了李烈失散多年的“亲孙女”,到台湾之前,李烈和李芷柔知道小满喜欢桃花,就从《诗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中取一个“灼”字,改名为“李灼”,小满就成了她的乳名了,熟悉的人私下还称呼她为“小满”。
小满以为有客户来洽谈业务,就让保安请客人到办公室稍等片刻。
小满把工作安排好,穿着工作服,向办公室走去,远远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西服的年轻人在办公室门口,一会嗅嗅金桂,一会摸摸茉莉花。小满走近仔细一看,才想起原来是东方教授的孙子。
张—如—熙!小满一字一顿喊出这个名字。
年轻人转过脸,看见穿着工装的小满,也指着她说,小满。
小满说,你不是在美国读书吗,怎么回台湾了?
张如熙说,课程安排比较自由,回来看看爷爷。
怎么想起到这里来的。小满随口问。
我说过的话,是要兑现的。张如熙一脸风淡云轻地说。
到办公室喝茶。小满说。
No,No,No,我来可不是喝茶的。
那带你参观一下基地?
小满带着他在基地里转着。这个年轻人好像对啥都感兴趣,这朵花闻闻,那片叶瞅瞅,还弯腰看着花蕊里的昆虫,蹲下来用手拈一下土壤。
来到茉莉花园,几个工人正在扦插育苗。张如熙看着,也蹲下来学。
于是小满陪着他,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小满说,茉莉花属于木本植物,适合扦插培育。
小满拿起一根枝条说,首先是选枝,一般是一年生的枝条,过老水分不足,不易发芽;过嫩水分足,苗插在土里容易腐烂。
张如熙点着头,不说话。
小满继续讲解,其次是剪枝,一般要留三四个芽孢,下端距离芽孢一厘米剪50度左右的切面,便于扦插,切面容易恢复;上端平切,避免水分过多流失。一支长度为十厘米。
小满讲的很专业,张如熙也听得很认真。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张如熙说,今晚我请你吃台北小吃,不知李总能否赏光?
小满来到台北转眼两年有余,很少在街上吃饭,听说台北的小吃很出名,小满没啥太熟悉的朋友,也没有在夜市逗留几次。
小满说,贵客来访,应该我请你。
张如熙说,在台北,我可是东道主。
士林夜市是台北颇具规模且相当知名的夜市之一,位于文林路、大东路、大南路和小北街一带,有超过五百家店面和摊贩。
小满和张如熙,来到慈诚宫对面的士林市场。每家门面都是铁皮覆顶,人流如织。两人不吃,先转了一圈。市场内大江南北综合小吃,牛排、铁板烧、蚵仔煎、广东粥、生炒花枝,烟火缭绕,琳琅满目。逛夜市的人越来越多,狭窄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两个人穿梭其间,这个摊吃点,那个摊吃点,充分感受着这市井滋味。各式店铺及地摊挨家紧临,小吃摊、服饰店、精品店、鞋店、唱片行等,只要市面上流行的,在此都找得到。此刻夜色笼罩,灯火璀璨,士林夜市展示着它的繁华。
八月底,大寒拿着介绍信到渔子沟中学报到。今年渔子沟中学男男女女分来十几个,原因是有一部分骨干教师选拔进县里高中。除大寒外,还有两个扬师的,三个徐师的,其余都是大专生。
校长姓郜,五十多岁,有点肥胖,白衬衫束在灰色裤子里,裤腰提得很高,牛皮裤带几乎勒到腋下。校长当晚立即把大寒等几个本科生召集起来做动员讲话。
不得不承认,那一代经历过“文革”的人,似乎每个人都是演讲家,郜校长演讲的手势很有伟人风范,他说,闻悉诸位高材生到渔子沟中学,我彻夜难眠,十分激动。渔子沟中学重振雄风,再塑辉煌,责任就在各位肩上。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宣布,你们几个都担任班主任。班主任是天下最小的主任,但是能够做好班主任,就是县长都能当好。
郜校长富有感染力的欢迎演讲迅速点燃了几个年轻人内心的熊熊烈火。第二天一大早,大寒和几个人走马上任。
开学第二天,花千里才来。大寒问,你怎么也被发配到这来的。
花千里说,本来托关系想进城,今年太难,后来想进郊区中学,也进不去,最后只有选择到母校了。
大寒笑说,你来了,我心里就平衡点了。
一周之后,学校又分来一位。大寒和新分配的,都在心里佩服这位仁兄的定力和韧劲。几个人从校长室窗户玻璃往里面看。只见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校长办公桌对面的木制沙发上,和郜校长相谈甚欢。此人果然牛啊,迟到一星期,面对校长,还是如此淡定。
大寒头朝前面伸了伸,定睛一看,顿时气笑了。你猜此人是谁?正是四哥。
不一会四哥从校长室出来,发型较在苏大有点凌乱,面色有点憔悴,看见大寒,还是气场强大。打个响指说,兄弟,今晚喝酒。
晚上,大寒把参加晚自习的学生安置好,和花千里直奔渔子沟饭店,四哥正等着。花生米、海带丝、腐竹、猪头肉四个冷菜已经端上桌。一瓶洋河普优已经打开。大寒和花千里坐定。
花千里问,你怎么也到渔子沟了。
四哥抚了一下发型,好像没听到花千里的问话,给三个杯子都满上,才说,先喝一个。
四哥想说话,当然是不需要别人问。不想说,问了也不会说。
每人三杯下肚,吃了两片猪头肉。
四哥哈哈大笑,把大寒和花千里唬一跳。
四哥说,本来说好和那江西妹子到九江一所职业学校,结果耽误一周时间,人家学校协调只要一个。那只好留给她了,我转了一圈,胡汉三又回来了。
大寒说,回来好,咱兄弟三人,正好又演桃园结义了。
花千里说,我国庆结婚,你俩做伴郎啊。
四哥促狭地说,好啊,正好这段时间手头紧,伴郎劳务费就当随礼钱。
花千里说,随啥礼,人去就行。
大寒问,那你以后还到江西吗。
四哥歪着头说,去干嘛,上井冈山吗。
大寒问,那江西妹子咋办。
四哥叹说,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
四哥又问大寒,徐州学姐还有联系吗。
大寒也坦然说,早不联系了。
四哥又问,小满呢?
见大寒闷声不答,花千里连忙举起酒杯说,来,再喝一个。
大寒顿了顿说,好像还在台湾吧,具体也不太清楚。
四哥举杯说,可惜,也罢。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回校的路上,初秋的夜风很凉爽。大寒抬头看着东面空中一轮孤月。心里想,小满此时是否也在看这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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