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飘香

五谷飘香

文/程守业

朋友,你是否认为,有花就有香呢?要是那样,就错了。庄稼也开花,但它们大多是自花传粉,花开不艳,香味没有。不知你感觉过没有,庄稼只有到了成熟前后,才有了香味,虽不如月季玫瑰那么浓烈,但由于庄稼地广阔无垠,那种淡淡的香,往往能浩荡了秋野。
那年中秋节前几天,我去乡下想找个帮手,先去的是作头,那人的妻说:“下了地了”。我到了地里才发现——根本找不到。往几年旱,那年风调雨顺,干崖头上,湿土一尺多厚,四下草木葳蕤。玉米一房高,跑不进一只羊去。黍谷撩起穗子能盖住一个大人的头顶。平时地里踩下的小道,被黍谷遮的从上面看只剩一条缝,方圆左近,只闻野鸟格格,阒无人迹。
我又跨过河到了姚家庄,姚家庄拾辍镰刀,修整三轮车的几个人纷纷想跟我走。我问他们会啥,回答的都是“就会扛锄头”。见我摇头,说“是不是嫌俺老农民手也黑,衣服也不干净?”我说不是,我要的是技工。
姚家庄找不到,出了村,正直往南,上了通木瓜村的路。我平时很爱骑电动车走这条路,它两边都是农田,坡缓路迂,很少有房屋、工棚或什么建筑掺和进来。也没有高压铁塔、风电。想领略农耕风景,看“平畴迎远风,良苗亦怀新”的景色,最忌那些东西——它会搅乱诗意的,好比正看着霓裳仙子舒袖时,忽然加进去一个西服大汉一样不协调。
木瓜村这段路,没这种令人生厌的东西。我边走边东望望西望望,忽然,有股香味儿在鼻端萦绕起来,是何物播来的呢?时近中秋,繁花已落,草染秋色,只有田埂上野菊方开,可那淡蓝色的小花,也不会这般香的,而且,这种香声势浩大,非几簇野花可为。
思来想去,这必是五谷之香。因为昨天一夜雨,成熟的谷穗上,黍穗上,黄豆棵子上,玉米棒子上,都濡上了雨水。这时太阳正蒸着禾穗,禾上之水汽,有风时,似有似无,无风时,丝丝缕缕,那种香味如新粥刚熟,如豆麦在磨。
在木瓜村找技工,不一定找到。因为一过中秋节,就要开镰了。望着遍野黄田,我想,就算找到,也等收过秋的吧。这么多的庄稼,是他们的家身所托,他们为了等到这五谷飘香的季节,身上的汗可是已经流了大半年了。
而这些要收回来的谷物,经过层层加工,最终要端上你我的餐桌。朋友,当你吃着餐桌上珍珠般的大米时,当你啜着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时,当你夹起一块白玉般的豆腐时,你会不会想到“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这段话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说过的,他平生最爱人民,让我们一想来起就感动。
所以,让别人去赞美有花无实的月季玫瑰去吧。我要赞美飘香的五谷,要赞美那些为了五谷飘香挥汗如雨的农民。因为他们虽然朴实,给人的东西也朴实,但没有那些朴实的五谷,我们是连七天也撑不到头的。
每年秋收的时候,就是农民喜悦的日子,千千万万种了大半年地的农民就要收获自己的谷物了。在外打工的子弟回来了,漂泊异乡的汉子回来了,他们放下行囊,扔开瓦刀,欢呼着就要走向田野了,就要和种这些庄稼的留守在乡的亲人一起收割了。在那时,你若在玉米地外站着,就能听见里面咔嚓咔嚓的扳棒子声,你若从黍谷地头路过,就能看见一起一伏的草帽和胸和背,和割倒在地的禾捆。
啊,我赞美家乡飘香的五谷,和那些为了五谷飘香的农民。

2021.08.05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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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马逢青    图文编辑: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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