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麻雀
老人和麻雀
作者:李广生
中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开着。据说很多人和我一样,开着电视,但不看,只为整出点动静。也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份孤独吧,或是都渴望这样一种毫无负担的陪伴。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老太太从里屋出来。腿脚不灵便了,发出擦擦的声音。她坐到我身边。一会儿,又站起身来,为我关掉电扇。估计是怕我着凉。电视是不会关掉的,虽然她很痛恨这种行为,对浪费嫉恶如仇,但对我她还是纵容的。
不一会儿,里屋又传出动静。不用说,老头子又跟出来了。老头子是老太太的忠实粉丝,惟其马首是瞻。老太太不进屋,他就在沙发上坐着。困的直磕头,也不肯离开。老太太前脚进屋,他后脚就站起身。这不,老太太刚出来,他也起床了。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我横躺在一边,电视里一群人聊着莫名其妙的话题,几只苍蝇一会儿爬到脚上,一会飞到脸上。
我坐起来,老太太看我一眼,开始跟我找话说。她耳背,所以要很专注,不仅听,而且观察我的表情和口型,才能知道我说什么。那投入的样子很让我感动,教研活动现场如果能看到这样的神态,那该多好啊。我心里想。
就在这时,一只小麻雀蹦蹦跳跳出现在门口。灰不溜秋的羽毛,灵活的小脑袋,花椒籽似的两个漆黑的小眼睛,大摇大摆往前蹦,像是在外面玩累了跑回家的孩子,看不出一点发怵的样子。蹦到电视前,忽然看到我,它吃了一惊,扑棱一下翅膀,迅速跳到门外。不一会儿,它又蹦了进来,立在门槛上,晃着小脑袋,骨碌着小眼睛,看看我,看看两个老人,似乎是在问:家里怎么来个胖子?
“又找食吃来了。”老太太说。她的脸上充满了爱怜。父亲漠然的看着它,好像进入到物我两忘的人。
看我没什么恶意,小麻雀在屋里溜溜达达,在地上啄来诼去,嘴角的鹅黄还未完全褪去,估计是一只刚出窝不久的小麻雀。
“一共有三只,”老太太说,“天天来,有时候一块来,一只老的,两只小的。”
“你喂它们,那还不来。”老父亲忽然插了一句。
老太太没听见,继续说:“瞧着多好。”这时我注意到她笑的是那么开心,满脸皱纹绽放如花。
“撒点米粒儿、饭粒儿,都吃的干干净净。”老太太像是自言自语,“多好!”那神态,那口吻,让我这个她的老儿子都有点妒忌了。
手边有个桃子,嚼碎撒给它。啄起,随即又甩出去,居然不吃!“都被您惯出毛病了。”我抱怨老太太。她没搭理我,颤巍巍站起来,去里屋拿出一块蛋糕。
“还有一只摔死了,”老太太的语气变得沉重,“那天,一只老的,带着一只小的,,”她指了指院子里的晾衣绳,“老的落在了绳子上,小的落在了衣架上。老的从地上叼起米粒喂小的,小的张着嘴接,跟小燕儿一样,瞧着真好。”也许此刻,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两只麻雀,一对母子。
“小的从上面掉下来了,我以为自己飞下来的,也没在意,过一会儿再看,摔死了。”老太太喃喃道。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惋惜和遗憾。
……
小麻雀吃饱了,左右打量一番,跳到门外,头也不回,飞向天空。两个老人,顺着它远去的方向,望了许久,就像每次我出门,他们望着我离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