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陈庆华：【母亲独创的家风】（散文） / 四六文摘

母亲独创的家风

文/陈庆华

不知何故，我总是常常想起母亲，虽然她老人家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

我很佩服我的母亲，她没有进过一天学校，也不认识一个汉字，更没有学过《教育学》和《心理学》，却能够将我们七姊妹管得规规矩矩，从小到大我们没有一个不怕她的，而且她总是和颜悦色，你几乎见不到她大发雷霆的时候。

今天的教育总是强调不要体罚孩子，而母亲教育我们的方式恰恰是地地道道的体罚，而且时间往往是在夜里。你白天犯了错误，母亲明明知道却像没事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脸上还是那般啥事没有的表情。但是犯错的人自己知道，母亲越是这样那就越是可怕。等到夜里她忙完了一天的家务，就该找你算账了：在你熟睡之际掀开被子，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阵细竹条子向你挥来，然后让我们兄妹几个一字排开跪在地上。她的理由很充分：小的犯错是大的没有带好头，大的犯错误是小的没有监督好，所以都该受罚。只有等到肇事者的交代基本符合了母亲的要求后，大家才有资格回去继续睡觉，否则就要一直跪到天亮。总之，生杀大权都在母亲手里，她说了算，你不服也得服。

我至今还记得自己读五年级时一次在学校惹祸后被母亲责罚的情景：那天放学的路上，我和一位女同学不知何故发生了争执，那位女同学的嘴巴很厉害，对骂中我几乎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等这位女同学离开岔路口时，我决定狠狠教训一下她，于是在她走出约五十米开外之后，悄悄捡起一块石块向那位女生扔去。那天也该我倒霉，扔出去的石块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与那位女生并肩而行的另一位女生的后脑勺，顿时鲜血把那位女生后背的衣服都染红了。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下午就让同学编了个理由向老师请了假，以后每天上学时和大家一起出门，然后躲在柳树林里玩耍，等大家放学了再和大家一起回家。

但两天后事情还是露馅了，受伤女生的家长找到了我母亲，原来她们年轻时曾经是很要好的姐妹。母亲给人家一连道了几次歉，对方临走时母亲又送上一只老母鸡和一篮子鸡蛋，才平息了这件事。

这天我“放学”回到家里，也许是做贼心虚吧，我发现母亲的表情格外平静，就猜到母亲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便主动向母亲“投案自首”。母亲啥话也没说，继续做她的针线活。正好那天晚上附近的地质队放电影，她还破例允许我们都去看。看完电影回来睡着后不久，母亲拿着细竹条子掀开了我的被子，照例是一顿乱抽。我丝毫不敢做声，只能忍着剧烈的疼痛缩在床角任凭母亲抽打。因为我知道这一顿打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哭和躲只能招来母亲更严厉的责罚。母亲见我既没哭又没动就停止了抽打，然后让哥哥和弟弟还有两个妹妹都起来跪在床前的地上，听我交代事情的经过，说说自己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由于我态度诚恳，母亲没有继续打我，而是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们兄妹五个：“妈并不愿意打你们，你们以为我打你们自己就痛快吗？其实妈打你们的时候心里比你们还难受。但是我今天不打你们，你们将来到社会上去了就会挨别人的打。做人要守规矩，不该做的事就一定不能做。”自从这件事以后，我在读书期间就再也没有惹过祸，凡事都学会了忍让，万一和同学发生摩擦了总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母亲打起人来很厉害，但是对我们也格外心疼。我因为小时候被烧伤，只有一只眼睛视力正常。母亲怕我这只好眼睛再受伤，像砍柴等一类有危险的活就基本上不让我去干，即使去，也是扛哥哥砍好的；有段时间我胃不好不能吃红薯，母亲就特地每顿饭为我一个人做一碗蒸米饭；每次我出远门回来，母亲都会把她给我留的好吃的东西悉数拿出来非要我吃……母亲对我们的教育并不仅仅是用竹条子，她也会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

就这样，母亲用她自己独创的家风熏染着我们，用独有的教育方式把我们兄妹几个管得“规矩伏法”。我们虽然很怕挨打，但却离不开母爱的呵护。在我们看来，母爱是一汪盈盈流淌的清泉，时刻悉心浇灌着我们这些幼苗，才使我们在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后能够茁壮成长。对母亲，我们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2009年的一个冬日，母亲平静地走完了她88年的人生历程，走前没病没灾，算是“寿终正寝”吧！十年来，每逢大年三十和清明节，我们兄妹几个都会到母亲的坟上给她老人家送上一堆纸钱，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生活得幸福快乐。我们永远记着母亲的好，当然也永远忘不了母亲的竹条子。因为我们懂得，在一个人成长的路上，仅有关爱是远远不够的，适当的责罚也许对成长更有益。

母亲独创的家风将在我们手中继续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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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庆华，男，中共党员，中学高级语文教师，石泉县作家协会会员，现已退休。自幼喜爱读书写作，17岁在《上海文艺》发表处女作，教学之余一直笔耕不辍，有大量通讯、散文、纪实文学、小说在各级报刊发表。近十年来热衷于网络文学，在文学网站发表文艺作品二百多万字，其作品《改革开放三十年家乡旧貌换新颜》曾获解放区文学大赛一等奖，摄影作品曾获天门山旅游摄影大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