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纪(秋)十五

周赧王五年、秦悼武王元年、鲁平公十三年【公元前310年】

秦诛蜀相壮。【史记.秦本纪】、【史记.六国年表】

相壮反,秦使甘茂定蜀。【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

秦遣庶长甘茂、张仪、司马错复伐蜀,诛陈壮。【华阳国志.蜀志】

郑强之走张仪于秦,曰仪之使者必之楚矣。故谓大宰曰:“公留仪之使者,强请西图仪于秦。”故因而请秦王曰:“张仪使人致上庸之地,故使使臣再拜谒秦王。”秦王怒,张仪走。【战国策.韩策一】

张仪事秦惠王。惠王死,武王立。左右恶张仪,曰:“仪事先生不忠。”言未已,齐让又至。张仪闻之,谓武王曰:“仪有愚计愿效之王。”王曰:“奈何?”曰:“为社稷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后王可以多割地。今齐王甚憎张仪,仪之所在,必具兵而伐之。故仪愿乞不肖身而之梁,齐必举兵而伐之。齐、梁之兵连于城下,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无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案图籍,此王业也。”王曰:“善。”乃具革车三十乘,纳之梁。

齐果举兵伐之。梁王大恐。张仪曰:“王勿患,请令罢齐兵。”乃使其舍人冯喜之楚,藉使之齐。齐、楚之事已毕,因谓齐王:“王甚憎张仪,虽然,厚矣王之托仪于秦王也!”齐王曰:“寡人甚憎仪,仪之所在,必举兵伐之,何以'托仪’也?”对曰:“是乃王之'托仪’也。仪之出秦因与秦王约曰:'为王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后王可以多割地。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举兵代之。故仪愿乞不肖身而之梁,齐必举兵伐梁。梁、齐之兵连于城下,不能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无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案图籍,是王业也。’秦王以为然,与革车三十乘,而纳仪于梁。而果伐之,是王内自罢而伐与国,广邻敌以自临,而信仪于秦王也。此臣之所谓'托仪’也。”王曰:“善。”乃止。【战国策.齐策二】、【史记.张仪列传】

张仪、魏章皆东出之魏。【史记.秦本纪】、【史记.六国年表】

张仪、魏章皆归于魏。张仪走之魏,魏将迎之。张丑谏于王欲勿内,不得于王。张丑退,复谏于王曰:“王亦闻老妾事其主妇者乎?子长色衰,重家而已。今臣之事王,若老妾之事其主妇者。”魏因不纳张仪。【战国策.魏策一】

张仪欲假秦兵以救魏。左成谓甘茂曰:“子不予之。魏不反秦兵,张子不反秦;魏若反秦兵,张子得志于魏,不敢反于秦矣。张子不去秦,张子必高子。”【战国策.秦策一】

魏相田需死。张仪欲穷陈轸,令魏召而相之,来将悟之。将行,其子陈应止其公之行,曰:“物之湛者,不可不察也。郑强出秦曰应为知。夫魏欲绝楚、齐,必重迎公。郢中不善公者,欲公之去也,必劝王多公之车。公至宋,道称疾而毋行,使人谓齐王曰:'魏之所以迎我者,欲以绝齐、楚也。’”齐王曰:“子果无之魏而见寡人也,请封子。”因以鲁侯之车迎之。【战国策.魏策一】

魏相田需死,楚害张仪、犀首、薛公。楚相昭鱼谓苏代〈修〉曰:“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修曰:“然相者欲谁而君便之?”昭鱼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修曰:“请为君北,必相之。”昭鱼曰:“奈何?”对曰:“君其为梁王,修请说君。”

昭鱼曰:“奈何?”对曰:“修也从楚来,昭鱼甚忧,曰:'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修曰:'梁王,长主也,必不相张仪。张仪相,必右秦而左魏。犀首相,必右韩而左魏。薛公相,必右齐而左魏。梁王,长主也,必不便也。’王曰:'然则寡人孰相?’修曰:'莫若太子之自相。太子之自相,是三人者皆以太子为非常相也,皆将务以其国事魏,欲得丞相玺也。以魏之强,而三万乘之国辅之,魏必安矣。故曰莫若太子之自相也。’”遂北见梁王,以此告之。太子果相魏。【战国策.魏策二】、【史记.魏世家】

周冣善齐,翟强善楚。二子者欲伤张仪欲魏。张子闻之,因使其人为见者啬夫,闻见者,因无敢伤张子。【战国策.魏策四】

楚王令昭雎之秦重张仪。未至,惠王死。武王逐张仪。楚王因收昭雎以取齐。桓臧为雎谓楚王曰:“横亲之不合也,仪贵惠王而善雎也。今惠王死,武王立,仪走,公孙郝、甘茂贵。甘茂善魏,公孙郝善韩。二人固不善雎也,必以秦合韩、魏。韩、魏之重仪,仪有秦而雎以楚重之。今仪困秦而雎收楚,韩、魏欲得秦,必善二人者。将收韩、魏轻仪而伐楚,方城必危。王不如复雎,而重仪于韩、魏。仪据楚势,挟魏重,以与秦争。魏不合秦,韩亦不从,则方城无患。”【战国策.楚策三】

楚怀王使昭滑之越,而纳句章,昧之难。【战国策.楚策一】

楚怀王用召滑於越,而内行章义之难。【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

齐宣王欲为从长,恶楚之与秦合,乃使使遗楚王书曰:“寡人患楚之不察于尊名也。今秦惠王死,武王立,张仪走魏,樗里疾、公孙衍用,而楚事秦。夫樗里疾善乎韩,而公孙衍善乎魏;楚必事秦,韩、魏恐,必因二人求合于秦,则燕、赵亦宜事秦。四国争事秦,则楚为郡县矣。王何不与寡人并力收韩、魏、燕、赵,与为从而尊周室,以案兵息民,令于天下?莫敢不乐听,则王名成矣。王率诸侯并伐,破秦必矣。王取武关、蜀、汉之地,私吴、越之富而擅江海之利,韩、魏割上党,西薄函谷,则楚之强百万也。且王欺于张仪,亡地汉中,兵锉蓝田,天下莫不代王怀怒。今乃欲先事秦!愿大王孰计之。”楚怀王业已欲和于秦,见齐王书,犹豫不决,下其议群臣。群臣或言和秦,或曰听齐。【史记.楚世家】

齐田稷子之母也。田稷子相齐,受下吏之货金百镒,以遗其母。母曰:“子为相三年矣,禄未尝多若此也,岂修士大夫之费哉!安所得此?”对曰:“诚受之于下。”其母曰:“吾闻士修身洁行,不为苟得。竭情尽实,不行诈伪。非义之事,不计于心。非理之利,不入于家。言行若一,情貌相副。今君设官以待子,厚禄以奉子,言行则可以报君。夫为人臣而事其君,犹为人子而事其父也。尽力竭能,忠信不欺,务在效忠,必死奉命,廉洁公正,故遂而无患。今子反是,远忠矣。夫为人臣不忠,是为人子不孝也。不义之财,非吾有也。不孝之子,非吾子也。子起。”田稷子惭而出,反其金,自归罪于宣王,请就诛焉。宣王闻之,大赏其母之义,遂舍稷子之罪,复其相位,而以公金赐母。【古列女传.母仪】

田子为相,三年归休,得金百镒,奉其母。母曰:“子安得此金?”对曰:“所受俸禄也。”母曰:“为相三年,不食乎?治官如此,非吾所欲也。孝子之事亲也,尽力致诚,不义之物,不入于馆,为人子不可不孝也!子其去之。”田子愧惭,走出,造朝还金,退请就狱。王贤其母,说其义,即舍田子罪,令复为相,以金赐其母。【韩诗外传.九】

齐义继母者,齐二子之母也。当宣王时,有人简死于道者,吏讯之,被一创,二子兄弟立其傍,吏问之,兄曰:“我杀之。”弟曰:“非兄也,乃我杀之。”期年,吏不能决,言之于相,相不能决,言之于王,王曰:“今皆赦之,是纵有罪也。皆杀之,是诛无辜也。寡人度其母,能知子善恶。试问其母,听其所欲杀活。”

相召其母问之曰:“母之子杀人,兄弟欲相代死,吏不能决,言之于王。王有仁惠,故问母何所欲杀活。”其母泣而对曰:“杀其少者。”相受其言,因而问之曰:“夫少子者,人之所爱也。今欲杀之,何也?”其母曰:“少者,妾之子也。长者,前妻之子也。其父疾且死之时,属之于妾曰:'善养视之。’妾曰:'诺。’今既受人之托,许人以诺,岂可以忘人之托而不信其诺邪!且杀兄活弟,是以私爱废公义也;背言忘信,是欺死者也。夫言不约束,已诺不分,何以居于世哉!子虽痛乎,独谓行何!”泣下沾襟。相入言于王,王美其义,高其行,皆赦不杀,而尊其母,号曰义母。【古列女传.节义】

约本年,孟子离卫适鲁,后归邹,序《诗》、《书》。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曰:“否。”“有知虑乎?”曰:“否。”“多闻识乎?”曰:“否。”“然则奚为喜而不寐?”曰:“其为人也好善。”“好善足乎?”曰:“好善优於天下,而况鲁国乎?夫苟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訑訑,予既已知之矣。’訑訑之声音颜色距人於千里之外。士止於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孟子.告子下】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於尧、舜之世。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釐所不识也。”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周公之封於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於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於百里。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於杀人以求之乎?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於仁而已。”【孟子.告子下】

孟轲,驺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五月,张仪卒。【古本竹书纪年】、【史记·张仪列传索隐】

张仪、魏章皆死于魏。【史记.六国年表】

仪与苏秦皆以纵横之术游诸侯,致位富贵,天下争慕效之。又有魏人公孙衍者,号称犀首,亦以谈说显名。其余苏代、苏厉,周冣、楼缓之徒,纷纭遍于天下,务以辩诈相高,不可胜记,而仪、秦、衍最著。【资治通鉴】

昔孔子以道游诸侯,墨翟以仁游诸侯,鲁仲、季札、端木赐、孟轲、荀卿以礼义游诸侯,范文子、赵衰、晏婴、范蠡、乐毅、鲁仲连以智游诸侯,商鞅、毛遂、荆轲、蔺相如之徒以信术游诸侯,廉颇、赵奢、孙膑、吴起、司马攘苴、李牧、养由基、孙武子之徒以兵术游诸侯,苏秦、张仪、公孙衍、蔡泽、陈轸、代、厉之徒以纵横游诸侯。以道游诸侯者,诸侯师之;以纵横游诸侯者,诸侯役之。士役于诸侯,则驰辨无端策,发虑无忠谋。【天禄阁外史.士论】

昔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故《春秋》分为五,《诗》分为四,《易》有数家之传。战国从衡,真伪分争,诸子之言纷然殽乱。【汉书.艺文志】

及夫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终而大义乖。重遭战国,弃笾豆之礼,理军旅之陈,孔氏之道抑,而孙、吴之术兴。【汉书.楚元王传】

战国之时,君德浅薄,为之谋策者,不得不因势而为资,据时而为画。故其谋,扶急持倾,为一切之权,虽不可以临国教化,兵革救急之势也。皆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亦可喜,皆可观。【战国策.序】

楼梧约秦、魏,将令秦王遇于境。谓魏王曰:“遇而无相,秦必置相。不听之,则交恶于秦;听之,则后王之臣,将皆务事诸侯之能令于王之上者。且遇于秦而相秦者,是无齐也,秦必轻王之强矣。有齐者不若相之,齐必喜,是以有雍者与秦遇,秦必重王矣。【战国策.魏策四】

秦武王、魏襄王会于临晋。【史记.秦本纪】

楚使者景鲤在秦,从秦王与魏王遇于境。楚怒。秦合周冣为楚王曰:“魏请无与楚遇,而合于秦,是以鲤与之遇也。弊邑之于与遇善之,故齐不合也。”楚王因不罪景鲤,而德周、秦。楚王使景鲤如秦。客谓秦王曰:“景鲤,楚王使景所甚爱;王不如留之以市地。楚王听,则不用兵而得地;楚王不听,则杀景鲤,更不与不如景鲤留。是便计也。”秦王乃留景鲤。【战国策.秦策四】

景鲤使人说秦王曰:“臣见王之权轻天下,而地不可得也。臣之来使也,闻齐、魏皆且割地以事秦。所以然者,以秦与楚为昆弟国。今大王留臣,是示天下无楚也,齐、魏有何重于孤国也?楚知秦之孤,不与地,而外结交诸侯以图,则社稷必危。不如出臣。”秦王乃出之。【战国策.秦策四】

约本年,魏罢太子遫,相信安君魏信。

约本年,张开地卒,南公揭相韩。

秦伐义渠、丹、犁。【史记.秦本纪】

右扶风陈仓县羽阳宫,秦武王起。【汉书.地理志】

吴广入女生子何,立为惠文王后。【史记.六国年表】

洛入成周,山水大出。【古本竹书纪年】、【水经.洛水注】

苏秦四说秦惠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魏典略】、【太平御览.462】

苏秦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羸縢履蹻,负书担橐,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状有归色。归至家,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喟叹曰:“妻不以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

苏秦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苏秦闻之而惭,自伤,乃闭室不出,出其书遍观之。曰:“夫士业已屈首受书,而不能以取尊荣,虽多亦奚以为!”於是得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诵之,简练以为揣、摩。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说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尊者乎?”【战国策.秦策一】、【史记.苏秦列传】

苏秦归,曰:“书虽多蓄,亦何以为?”於是夜发书箧数十,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欲睡,锥剌其股,血流至踝。暮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说当世之君矣。”【春秋后语】、【太平御览.616】

燕昭王即位二年,广延国来献善舞者二人:一名旋娟,一名提谟,并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绰约而窈窕,绝古无伦。或行无迹影,或积年不饥。昭王处以单绡华幄,饮以瓀鈱之膏,饴以丹泉之粟。王登崇霞之台,乃召二人,徘徊翔舞,殆不自支。王以缨口娄拂之,二人皆舞。容冶妖丽,靡于鸾翔,而歌声轻扬。乃使女伶代唱其曲,清响流韵,虽飘梁动木,未足嘉也。其舞一名《萦尘》,言其体轻与尘相乱;次曰《集羽》,言其婉转若羽毛之从风;末曰《旋怀》,言其肢体缠曼,若入怀袖也。乃设麟文之席,散荃芜之香。香出波弋国,浸地则土石皆香,着朽木腐草,莫不郁茂,以熏枯骨,则肌肉皆生。以屑喷地,厚四五寸,使二女舞其上,弥日无迹,体轻故也。

时有白鸾孤翔,衔千茎穟。穟于空中自生,花实落地,则生根叶。一岁百获,一茎满车,故曰“盈车嘉穟”。麟文者,错杂宝以饰席也,皆为云霞麟凤之状。昭王复以衣袖麾之,舞者皆止。昭王知其神异,处于崇霞之台,设枕席以寝宴,遣侍人以卫之。王好神仙之术,玄天之女,托形作此二人。昭王之末,莫知所在。或云游于汉江,或伊洛之滨。【王子年拾遗记.四】

燕昭王二年,海人乘霞舟,以雕壶盛数斗膏,以献昭王。王坐通云之台,亦曰通霞台,以龙膏为灯,光耀百里,烟色丹紫,国人望之,咸言瑞光,世人遥拜之。灯以火浣布为缠。山西有照石,去石十里,视人物之影如镜焉。碎石片片,皆能照人,而质方一丈,则重一两。昭王舂此石为泥,泥通霞之台,与西王母常游居此台上。常有众鸾凤鼓舞,如琴瑟和鸣,神光照耀,如日月之出。台左右种恒春之树,叶如莲花,芬芳如桂,花随四时之色。【王子年拾遗记.十】

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傅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史记.封禅书】

易水出代郡广昌县东南,郎山东北,燕王仙台东。台有三峰,甚为崇峻,腾云冠峰,高霞翼岭,岫壑冲深,含烟罩雾。耆旧言:'燕昭王求仙处。’【水经.易水注】

扁鹊城在城固县西南四十里,相传扁鹊曾居此。本《雍胜略》,即南郑也。【陕西古迹志】

医扁鹊见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鹊请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将使耳不聪,目不明。”君以告扁鹊。扁鹊怒而投其石:“君与知之者谋之,而与不知者败之,使此知秦国之政也,则君一举而亡国矣。”【战国策.秦策二】

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洛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秦太医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史记.扁鹊仓公列传】

鹊乃河间人也,针术擅天下,被秦医令李醯刺死于道路之旁,故名曰伏道。【针灸大成】

扁鹊卒于周赧王五年。【扁鹊彩像注】

扁鹊死于商都之阳,时年九十七岁,阳厉趋至死所,哀哭殓葬于路旁。有病者至墓祷求,撮土煎汤服之即愈。或得小丸如丹,虽危症可救。墓旁多生艾草,能灸百病,后人为之立庙。【神仙通鉴】

神医扁鹊墓在临潼县东北三十里。【陕西通志】

二年,令丽榖,宜阳右库工师张埔,冶兑。【韩二年令宜阳戈】

周赧王六年、秦悼武王二年、鲁平公十四年【公元前309年】

秦使甘茂定蜀,还。【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

秦武王令甘茂择所欲为于仆与行事。孟卯曰:“公不如为仆。公所长者,使也。公虽为仆,王犹使之于公也。公佩仆玺而为行事,是兼官也。”【韩非子.说林上】

秦初置丞相,以樗里疾、甘茂为左右丞相。【史记.秦本纪】、【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史记.甘茂列传】、【史记.六国年表】

甘茂相秦,秦王爱公孙衍,与之间有所立,因自谓之曰:“寡人且相子。”甘茂之吏道而闻之,以告甘茂。甘茂因入见王,曰:“王得贤相,敢再拜贺。”王曰:“寡人托国于子,焉更得贤相?”对曰:“王且相犀首。”王曰:“子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于犀首之泄也,乃逐之。【战国策.秦策二】、【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秦王谓甘茂曰:“楚客来使者多健,与寡人争辞,寡人数穷焉,为之奈何?”甘茂对曰:“王勿患也,其健者来使者,则王勿听其事,其需弱者来使,则王必听之。然则需弱者用,而健者不用矣,王因而制之。”【战国策.秦策二】

荆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礼之。王曰:“敌国有贤者,国之忧也。今荆王之使者甚贤,寡人患之。”群臣谏曰:“以王之贤圣与国之资厚,愿荆王之贤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阴有之。荆以为外用也,则必诛之。”【韩非子.内储说下】

秦王使人至,楚王贤之,恐其为楚用,以危秦也。昭子曰:“以王之德,与王之贤,因以遣之,楚王必为有外心去楚矣。”从其计,果如其言。【战国策佚文】

楚庶章率师来会魏,次于襄丘。【古本竹书纪年】、【水经.济水注】

秦召魏相信安君。信安君不欲往。苏代为说秦王曰:“臣闻之,忠不必当,当不必忠。今臣愿大王陈臣之愚意,恐其不忠于下吏,自使有要领之罪。愿大王察之。今大王令人执事于魏,以完其交,臣恐魏交之益疑也。将以塞赵也,臣又恐赵之益劲也。夫魏王之爱习魏信也,甚矣;其智能而任用之也,厚矣;其畏恶严尊秦也,明矣。今王使人入魏而不用,则王之使人入魏无益也。若用,魏必舍所爱习而用所畏恶,此魏王之所以不安也。夫舍万乘之事而退,此魏信之所难行也。夫令人之君处所不安,令人之相行所不能,以此为亲,则难久矣。臣故恐魏交之益疑也。且魏信舍事,则赵之谋者必曰:'舍于秦,秦必令其所爱信者用赵。’是赵存而我亡也,赵安而我危也。则上有野战之气,下有坚守之心,臣故恐赵之益劲也。

大王欲完魏之交,而使赵小心乎?不如用魏信而尊之以名。魏信事王,国安而名尊;离王,国危而权轻。然则魏信之事主也,上所以为其主者忠矣,下所以自为者厚矣,彼其事王必完矣。赵之用事者必曰:'魏氏之名族不高于我,土地之实不厚于我。魏信以韩、魏事秦,秦甚善之,国得安焉,身取尊焉。今我讲难于秦兵为招质,国处削危之形,非得计也。结怨于外,主患于中,身处死亡之地,非完事也。’彼将伤其前事,而悔其过行;冀其利,必多割地以深下王。则是大王垂拱之割地以为利重,尧、舜之所求而不能得也。臣愿大王察之。”【战国策.魏策二】

赵武灵王,出九门,为野台,以望齐﹑中山之境。【史记.赵世家】

恒州野望台,赵武灵王以登高望野,亦曰寒台。【太平御览.178】

望风台,赵武灵王筑,以望齐及中山,亦曰寒台是也。【太平寰宇记】

葛筑故城,隋《图经》云:“葛筑城俗呼葛鹅城,即赵武灵王夫人所筑,一云夫人城。”【太平寰宇记】

揣摩成,苏秦曰:“此真可以说当世之君矣。”于是乃之赵。苏秦说李兑曰:“雒阳乘轩车苏秦,家贫亲老,无罢车驽马,桑轮蓬箧,羸幐,负书担橐;触尘埃,蒙霜露,越漳、河,足重茧,日百而舍,造外阙,愿见于前,口道天下之事。”李兑曰:“先生以鬼之言见我则可,若以人之事,兑尽知之矣。”苏秦对曰:“臣固以鬼之言见君,非以人之言也。”李兑见之。苏秦曰:“今日臣之来也暮,后郭门,藉席无所得,寄宿人田中,傍有大丛。夜半,土梗与木梗斗曰:“汝不如我,我者,乃土也。使我逢疾风淋雨,坏沮,乃复归土。今汝非木之根,则木之枝耳。汝逢疾风淋雨,漂入漳、河,东流至海,氾滥无所止。’臣窃以为土梗胜也。今君杀主父而族之,君之立于天下危于累卵。君听臣计则生,不听臣计则死。”李兑曰:“先生就舍,明日复来见兑也。”苏秦出。

李兑舍人谓李兑曰:“臣窃观君与苏公谈也,其辩过君,其博过君,君能听苏公之计乎?”李兑曰:“不能。”舍人曰:“君即不能,愿君坚塞两耳,无听其谈也。”明日复见,终日谈而去。舍人出送苏君,苏秦谓舍人曰:“昨日我谈粗而君动,今日精而君不动,何也?”舍人曰:“先生之计大而规高,吾君不能用也。乃我请君塞两耳无听谈者。虽然,先生明日复来,吾请资先生厚用。”明日来,抵掌而谈,李兑送苏秦明月之珠、和氏之璧、黑貂之裘,黄金百镒。苏秦得以为用,北入于燕。【战国策.赵策一】

邯郸之北有苏人侯,苏秦往说之。苏人侯送以黄金百溢。其家丞谏曰:“君侯之与客无故旧,而送之百金,其说可得闻耶?”苏人侯曰:“客天下辩士,立谈之间,再夺我地而复归之。吾地虽小,岂其百金?”【春秋后语】、【太平御览.811】

苏秦北见燕昭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窃闻王义甚高甚顺,鄙人不敏,窃释鉏耨而干大王。至于邯郸,所闻于邯郸者又高于所闻东周。臣窃负其志,乃至燕廷,观王之群臣下吏,大王,天下之明主也。”王曰:“子之所谓天下之明主者,何如者也?”对曰:“臣闻之,明主者务闻其过,不欲闻其善。臣请谒王之过。夫齐、赵者,王之仇雠也;楚、魏者,王之援国也。今王奉仇雠以伐援国,非所以利燕也。王自虑此则计过,无以谏者,非忠臣也。”

王曰:“寡人之于齐、赵也,非所敢欲伐也。”曰:“夫无谋人之心而令人疑之,殆;有谋人之心而令人知之,拙;谋未发而闻于外,则危。今臣闻王居处不安,食饮不甘,思念报齐,身自削甲紥,曰有大数矣,妻自组甲絣,曰有大数矣,有之乎?”王曰:“子闻之,寡人不敢隐也。我有深怨积怒于齐,而欲报之二年矣。齐者,我雠国也,故寡人之所于伐也,直患国弊,力不足矣,子能以燕敌齐,则寡人奉国而委之于子矣。”【战国策.燕策一】、【史记.苏秦列传】

燕昭王时,蓟为上都,武阳为下都,良乡为中都。

易水又东迳武阳城南,盖易自宽中历武夫关东出,是兼武水之称,故燕之下都,擅武阳之名。【水经.易水注】

武阳,盖燕昭王之所城也,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七里。【水经.易水注】

昭王礼宾,广延方士,至如郭隗、乐毅之徒,邹衍、剧辛之俦,宦游历说之民,自远而届者多矣。不欲令诸侯之客,伺隙燕邦,故修连下都,馆之南垂。【水经.易水注】

幽燕自昔称雄,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南襟河济,北枕居庸。苏秦所谓府百二之国。【天府广记.形势】

十月,魏大霖雨,疾风,河水溢酸枣郭。【古本竹书纪年】、【水经.济水注】

约本年,赵人荀况、赵人虞卿、赵人赵胜、魏人魏无忌、楚人黄歇、楚人鹖冠子生。

二年,十一月,己酉朔,秦武王命丞相茂、内史偃更修为田律:田广一步,袤八则为畛,亩二畛。一陌道,百亩为顷,一阡道。道广三步封,高四尺,大称其高。埒,高尺,下厚二尺。秋,八月,修封、埒。正疆畔,及发阡陌。九月,大除道及坑险。十月,为桥,修波堤,利津梁,鲜草离。非除道之时,而有陷败不可行,辄为之。【四川青川战国墓出土简牍】

三年,修鱼令韩谯,工师罕瘳,冶口。【韩三年修鱼令戈】

三年,修鱼令韩谯,工师刹扇,冶鏊。【韩三年修鱼令戈】

十七年,阳曲笞教马重。【赵十七年盖弓帽】

周赧王七年、秦悼武王三年、鲁平公十五年【公元前308年】

秦武王与韩襄王会于临晋。【史记.秦本纪】、【史记.韩世家】、【史记.六国年表】

南公揭卒,公仲三相韩。【史记.秦本纪】

公仲数不信于诸侯,诸侯锢之。南委国于楚,楚王弗听。苏厉为楚王曰:“不若听而备于其反也。明之反也,常仗赵而畔楚,仗齐而畔秦。今四国锢之而无所入矣,亦甚患之。此方其为尾生之时也。”【战国策.韩策一】

秦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对曰:“请之魏,约伐韩。”王令向寿辅行。甘茂至魏,谓向寿:“子归告王曰:'魏听臣矣,然愿王勿攻也。’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寿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

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名为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千里而攻之,难矣。臣闻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为多张仪,而贤先王。魏文侯令乐羊将,攻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反,而语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羁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者,挟韩而议,王必听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

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曾子之母曰:'吾者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今臣贤不及曾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曾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臣恐王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听也,请与子盟。”于是与之盟于息壤。【战国策.秦策二】、【吕氏春秋.先识览乐成】、【史记.秦本纪】、【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新序.杂事二】、【说苑.复恩】

魏襄王与秦武王会于应。【史记.魏世家】、【史记.六国年表】

甘茂为秦约魏以攻韩宜阳,又北之赵。冷向谓强国曰:“不如令赵拘甘茂勿出,以与齐、韩、秦市:齐王欲求救宜阳,必效县狐氏;韩欲有宜阳,必以路涉、端氏赂赵;秦王欲得宜阳,不爱名宝。且拘茂也,且以置公孙赫、樗里疾。”【战国策.赵策一】

其秋,秦使甘茂、庶长封伐宜阳。【史记.韩世家】、【史记.六国年表】

秦伐宜阳。楚王谓陈轸曰:“寡人闻韩侈巧士也,习诸侯事,殆能自免也。为其必免,吾欲先据之以加德焉。”陈轸对曰:“舍之,王勿据也。以韩侈之知,于此困矣。今山泽之兽,无黠于麋。麋知猎者张网前而驱己也,因还走而冒人至数。猎者知其诈,伪举网而进之,麋因得矣。今诸侯明知此多诈伪,举网而进者必众矣。舍之,王勿据也。韩侈之知于此困矣。”楚王听之,宜阳果拔,陈轸先知之也。【战国策.楚策三】

宜阳之役,楚畔秦而合于韩。秦王惧。甘茂曰:“楚虽合韩,不为韩氏先战,韩亦恐战而楚有变其后。韩、楚必相御也。楚言与韩,而不馀怨于秦,臣是以知其御也。”【战国策.秦策二】

秦围宜阳,游腾谓公仲曰:“公何不与赵蔺、离石、祁,以质许地,则楼缓必败矣。收韩、赵之兵以临魏,楼鼻必败矣。韩为一,魏必倍秦,甘茂必败矣。以成阳资翟强于齐,楚必败之。须,秦必败,秦失魏,宜阳必不拔矣。”【战国策.韩策一】

宜阳之役,冯章谓秦王曰:“不拔宜阳,韩、楚乘吾弊,国必危矣。不如许楚汉中以欢之。楚欢而不进,韩必孤,无奈秦何矣。”王曰:“善。”果使冯章许楚汉中,而拔宜阳。【战国策.秦策二】

秦攻宜阳,周君谓赵累曰:“子以为何如?”对曰:“宜阳必拔也。”君曰:“宜阳城方八里,材士十万,粟支数年,公仲之军二十万,景翠以楚之众临山而救之,秦必无功。”对曰:“甘茂,羁旅也,攻宜阳而有功,则周公旦也;无功,则削迹于秦。秦王不听群臣父兄之义,而攻宜阳,宜阳不拔,秦王耻之。臣故曰'拔’。”君曰:“子为寡人谋,且奈何?”对曰:“君谓景翠曰:'公爵为执圭,官为柱国,战而胜,则无加焉矣;不胜,则死。不如背秦。援宜阳,公进兵,秦恐公之乘其弊也,必以宝事公。公仲慕公之为己乘秦也,亦必尽其宝。’”秦拔宜阳,景翠果进兵。秦惧,遽效煮枣,韩氏果亦效重宝。景翠得城于秦,受宝于韩,而德东周。【战国策.东周策】

宜阳之役,杨达谓公孙显曰:“请为公以五万攻西周,得之,是以九鼎印甘茂也。不然,秦攻西周,天下恶之,其救韩必疾,则茂事败矣。”【战国策.韩策一】

为韩谓秦王曰:“韩珉之议,知其君不知异君,知其国不知异国。彼公仲者,秦势能诎之。秦之强,首之者,珉为疾矣。进齐、宋之兵至首坦,远薄梁郭,所以不及魏者,以为成而过南阳之道,欲以四国西首也。所以不者,皆曰以燕亡于齐,魏亡于秦,陈、蔡亡于楚,此皆绝地形,群臣比周以蔽其上,大臣为诸侯轻国也。今王位正,张仪之贵不得议公孙郝,是从臣不事大臣也,公孙郝之贵不得议甘茂,则大臣不得事近臣矣。贵贱不相事,各得其位,辐凑以事其上,则群臣之贤不肖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一也。公孙郝尝疾齐、韩而不加贵,则为大臣不敢为诸侯轻国矣。齐、韩尝因公孙郝而不受,则诸侯不敢因群臣以为能矣。外内不相为,则诸侯之情伪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二也。公孙郝、樗里疾请无攻韩,陈四辟去,王犹攻之也。甘茂约楚、赵而反敬魏,是其讲我,茂且攻宜阳,王犹校之也。群臣之知无几于王之明者,臣故愿公仲之国以侍于王,而无自左右也。”【战国策.韩策三】

秦封子恽为蜀侯。【华阳国志.蜀志】

秦为太白船万艘,欲以攻楚。【蜀王本纪】

秦为舶舡万艘,欲攻楚。【蜀王本纪】

司马错率巴、蜀众十万,大舶船万艘,米六百万斛,浮江伐楚,取商于之地,为黔中郡。【华阳国志.蜀志】

司马错自巴涪水,取楚商于地,为黔中郡。【华阳国志.巴志】

涪陵郡,巴之南鄙,从枳南入,溯舟涪水。本与楚商于之地接,秦将司马错由之取楚商于地,为黔中郡也。【华阳国志.巴志】

渭水赤三日。【史记.秦始皇本纪】

约本年,东周昭文君薨,子嗣君立。

苏秦谓燕昭王曰:“今有人于此,孝若曾参、孝己,信如尾生高,廉如鲍焦、史,兼此三行以事王,奚如?”王曰:“如是足矣。”对曰:“足下以为足,则臣不事足下矣。臣且处无为之事,归耕乎周之上埊,耕而食之,织而衣之。”王曰:“何故也?”对曰:“孝如曾参、孝己,则不过养其亲其;信如尾生高,则不过不欺人耳;廉如鲍焦、史,则不过不窃人之财耳。今臣为进取者也。臣以为廉不与身俱达,义不与生俱立。仁义者,自完之道也,非进取之术也。”

王曰:“自忧不足乎?”对曰:“以自忧为足,则秦不出崤塞,齐不出营丘,楚不出疏、章。三王代位,五伯改政,皆以不自忧故也。若自忧而足,则亦之周负笼而且,何为烦大王之廷耶?昔者楚取章武,诸侯北面而朝。秦取西山,诸侯西面而朝。曩者使燕毋去周室之上,则诸侯不为别马而朝矣。臣闻之,善为事者,先量其国之大小,而揆其兵之强弱,故功可成而名可立也;不能为事者,不先量其国之大小,不揆其兵之强弱,故功不可成而名不可立也。今王有东向伐齐之心,而愚臣知之。”

王曰:“子何以知之?”对曰:“矜戟砥剑,登丘东向而叹,是以愚臣知之。今夫乌获举千钧之重,行年八十而求扶持。故齐虽强国也,西劳于宋,南罢于楚,则齐军可败,而河间可取。”燕王曰:“善。吾请拜子为上卿,奉子车百乘,子以此为寡人东游于齐,何如?”对曰:“足下以爱之故与,则何不与爱子与诸舅、叔父、负床之孙,不得,而乃以与无能之臣,何也?王之论臣,何如人哉?今臣之所以事足下者,忠信也。恐以忠信之故见罪于左右。”

王曰:“安有为人臣尽其力竭其能而得罪者乎?”对曰:“臣请为王譬。昔周之上地尝有之。其丈夫官三年不归,其妻爱人。其所爱者曰:'子之丈夫来,则且奈何乎?’其妻曰:'勿忧也,吾已为药酒而待其来矣。’已而其丈夫果来,于是因令其妾酌药酒而进之。其妾知之,半道而立。虑曰:'吾以此饮吾主父,则杀吾主父;以此事告吾主父,则逐吾主母。与杀吾父、逐吾主母者,宁佯踬而覆之。’于是因佯僵而仆之。其妻曰:'为子远行来之,故为美酒,今妾奉而仆之。’其丈夫不知,缚其妾而笞之。故妾所以笞者,忠信也。今臣为足下使于齐,恐忠信不谕于左右也。臣闻之曰:万乘之主不制于人臣。十乘之家不制于众人,匹夫徒步之士不制于妻妾,而又况于当世之贤主乎?臣请行矣,愿足下之无制于群臣也。”【战国策.燕策一】、【古列女传.节义】

四年,燕昭王居正寝,召其臣甘需曰:“寡人志于仙道,欲学长生久视之法,可得遂乎?”需曰:“臣游昆台之山,见有垂白之叟,宛若少童,貌如冰雪,形如处子。血清骨劲,肤实肠轻,乃历蓬、瀛而超碧海,经涉升降,游往无穷,此为上仙之人也。盖能去滞欲而离嗜爱,洗神灭念,常游于太极之门。今大王以妖容惑目,美味爽口,列女成群,迷心动虑,所爱之容,恐不及玉,纤腰皓齿,患不如神。而欲却老云游,何异操圭爵以量沧海,执毫厘而回日月,其可得乎!”昭王乃彻色减味,居乎正寝,赐甘需羽衣一袭,表其墟为“明真理”也。【王子年拾遗记.四】

四年,榖阳啬夫姿、工师何,冶口。【韩四年榖阳戈】

四年,令韩申,宜阳工师播熹,冶庶。【韩四年令宜阳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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