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征分会·读书会活动日志】风雨难阻夜读人
10月20日晚,仪征红迷会于江苏收藏家协会仪征活动中心阅古轩举行线下读书交流会。屋外秋雨瑟瑟寒意袭人,屋内茶烟袅袅笑语阵阵,数十位红迷围炉而坐慢品香茗、诵读文本、探讨情节,不亦乐乎!
活动开始仪征红迷会会长张桂琴老师首先向红迷们介绍了国庆期间在北京西山举行的第七届曹雪芹文化艺术节的相关情况。本届曹雪芹文化艺术节于9月30日在北京植物园黄叶村隆重开幕,张桂琴老师代表仪征红迷会出席了这一盛会,本届艺术节由北京曹雪芹学会和北京市海淀区委宣传部主办,于十一假期持续七天,在主办方的悉心设计下,游客可于现场沉浸于“琴棋书画裳,诗酒茶花香”的场景之中,近距离感受红楼精雅生活。张桂琴老师向红迷们介绍了曹雪芹学会收藏的一件重要文物“曹雪芹书箱”: 这对书箱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面世,经专家鉴定,系乾隆年间制成。著名红学家冯其庸、吴恩裕等人推断该书箱为曹雪芹续婚时,友人所赠贺礼,几经辗转后由曹雪芹的友人张宜泉保存下来。两个书箱子的正面、左右相对刻有兰花。右边的兰花下有一拳石,兰花上端有行书题刻:题芹溪处士句:并蒂花呈瑞,同心友谊真。一拳顽石下,时得露华新。左边一幅兰花上端题刻:乾隆二十五年岁在庚辰上巳。左边一幅兰花的右下角题刻:拙笔写兰。还有两句题刻:清香沁诗脾,花国第一芳。 左边书箱子箱门背面,用章草书写着箱内所装物品的清单。由清单可见,此箱的主人是一个名为“芳卿”的女子,箱中物品是她与丈夫所绘的编织一类的草图和歌诀稿本。据悉,曹雪芹书箱最早是由著名红学家吴恩裕在《曹雪芹手迹和芳卿悼亡诗的发现及其意义》一文中介绍的,后端木蕻良、冯其庸、胡德平、邓遂夫等学者都有专文论及,此次书箱入藏对研究曹雪芹生平意义重大。
张桂琴老师还向红迷介绍了2017年《红楼梦日历》以及87版电视剧《红楼梦》导演王扶林、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段启明、江苏省红学会会长刘云虎等多位红楼文化重量级专家的讲座,并向红迷们分享了他们对于《红楼梦》和曹雪芹的研究心得。红迷们听得如痴如醉,纷纷表示有曹雪芹文化艺术节这样好的平台、有红楼梦日历这么精美的文化产品、有如此多的专家学者参与支持,红楼文化和曹学研究必定会长盛不衰,红迷会的发展也会越来越好。
分享完了曹雪芹文化艺术节的成果,红迷们言归正传开始诵读文本。本期读书会开读红楼梦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在认真的轮流朗读过后,红迷们对本回的人物情节进行了一番交流探讨。本回的主人公当是袭人、宝玉、黛玉三人,然而事实上袭人占了本回篇幅的相当一部分,这回中,同是写情写意,但却写出了其中的不同,让人好生玩味。写袭人对宝玉的情切切,主动在袭人,宝玉则显得较为被动。写意绵绵时,更多的是宝玉对黛玉之意绵绵。曹公在写宝玉去袭人家时,袭人的表现:“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铺在一个炕上,宝玉坐了,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与宝玉怀内,然后将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与宝玉……说着,便拈了几个松子穰,吹去细皮,用手帕托着送与宝玉。”一句话中竟用了四个“自己的”,一方面体现出袭人的家境,而更可见的是袭人对宝玉的用情之深,仿佛唯有“自己的”才可以表达出她对宝玉的不分你我的情谊来。而次日,黛玉饭后卧着,宝玉一定要与黛玉共枕编故事解闷,因怕她饭后即睡不好消食。黛玉驱赶他,宝玉推他道:“我往那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为何宝玉独独喜欢于黛玉处厮混?答案当然不言而喻。
红迷们又分析了对于宝玉吃“胭脂儿”,袭人与黛玉的不同态度。袭人道:“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还有更要紧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黛玉因看见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渍,便欠身凑近前来,以手抚之细看,又道:“这又是谁的指甲刮破了?”宝玉侧身,一面躲,一面笑道:“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刚替他们淘漉胭脂膏子,粘上了一点儿。”说着,便找手帕子要揩拭.黛玉便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揩拭了,口内说道:“你又干这些事了。干也罢了,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又当奇事新鲜话儿去学舌讨好儿,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不干净惹气。”
红迷们认为,袭人将此事视为“更要紧的一件”,直言“不许”,让人觉得她虽为宝玉的贴身丫鬟,却更像是王夫人安排在宝玉身边的耳目,按照家规行事规劝宝玉,尤其是她真心认为王夫人要她这样做是对宝玉好。而黛玉更像是宝玉的“同党”,担心被舅舅看见惹气,只劝他以后要小心些,不要带出幌子来。由此可见,黛玉尽管有些尖酸刻薄,仍然深得宝玉之心;而袭人尽管事事体贴入微,终究是隔了一层。花再解语,终究是人为的解释;玉无语,却静静生香,自然会吸引真正懂的人。
沿着这个话题红迷们又从宝玉的角度分析了他对于袭人和黛玉间的区别。在与袭人的互动中,宝玉更多的呈现出“听话的弟弟”的角色。袭人头头是道的“去定了”,宝玉“泪痕满面,情有不忍,气已馁堕”,继而袭人又抛出一棵稻草:“说出三件事来,你果然依了我,就是你真心留我,刀搁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了”,宝玉忙笑道:“我都依你。好姐姐,好亲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依。”此刻的宝玉活像是日常里犯了错的弟弟,为哄姐姐不生气,信誓旦旦向姐姐保证着,我再也不会如何如何了,一副弟弟向姐姐撒娇的模样。但是此情此景下的保证未必是真心实意的,倒像是某种应急措施,为了姐姐不生气,扮演个百依百顺的“听话弟弟”。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听话的弟弟”所立的保证大抵都没有做到,宝玉对于袭人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对于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他很珍惜,但是这种珍惜却又没有上升到爱情的层次。而宝玉与黛玉的互动则更多给人“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感受。宝玉更多的呈现出贴心的情郎的角色。因担心黛玉“睡出来的病大”,纵然黛玉撵他又拿话刺他,他也要“替你解闷儿”,面对面歪着、揩拭胭脂、拉扯衣袖、胳肢挠痒、笼袖闻香、斯文躺着说话、编故典,宝玉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替黛玉着想,“饭后贪眠,非保养身体之法”。所谓贴心,也就是这种牵着挂着,并把这牵挂化为关注日常饮食起居的细微行动,意绵绵,细水长流。宝黛之间的爱情始于“同行同坐同止同息”的亲密友爱,于对方也尽表现为日常琐碎细微的贴心唠叨。宝玉上学来辞,不忘道一句“好妹妹,等我下学再吃晚饭。那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再制。”唠叨了半日,方抽身去了。黛玉为宝玉戴斗笠,“用手轻轻笼住束发冠儿,将笠沿掖在抹额之上,将那一颗核桃大的绛绒簪缨扶起,颤巍巍露于笠外。”茜雪捧上茶来,宝玉还让:“林妹妹吃茶。”元妃面前作诗知宝玉只少“杏帘在望”一首,黛玉即时吟成一律,掷向宝玉跟前。凡此此种种可见宝黛的爱情就像是管道升写给赵孟頫的《我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世间最好的爱情大概莫过于此。
探讨了三位主角,红迷们又聊起了一位小人物“李嬷嬷”。红楼中的嬷嬷不少,而其代表人物有两位,赵嬷嬷和李嬷嬷。 赵嬷嬷是贾琏的奶妈,李嬷嬷是宝玉的奶妈。为给自己的亲儿子谋个差事,赵嬷嬷跑到凤姐那里,不过一顿酒的功夫,两个儿子就谋到了美差。李嬷嬷隔三差五跑去贾府请安,什么好处没有,沾点小便宜还这个烦那个厌的,同是奶妈,李嬷嬷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其实李嬷嬷对贾宝玉是母子情深,宝玉癔症发作,她先摸脉门,又掐人中,不见反应,“呀”的一声便搂着放声大哭,捶床捣枕说自己“白操了一世的心”。李嬷嬷对贾宝玉是操惯了心。宝玉从小到大,吃喝拉撒睡,哪一件是不是她亲力亲为的,虽然提前退休,仍然记挂他,没事就去请安,顺便责骂一下丫头们,“只从我出去了,不大进来,你们就越发没个样儿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放手就无措,生怕离了自己这些丫头就照顾不好宝玉似的。红迷们认为李嬷嬷是个粗人,情感的表达简单而直接,看到不顺眼不顺心的事情,不骂不足平怨。其实现实生活里有太多的李嬷嬷,或许就在身边、或许就是我们的家人,爱她很难,懂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