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采风】黄钰雄:那条老街,那段情怀

李志宇国画《人民东路老民居》。

市作家协会通知说要组织一次老街行采风活动,从人民东路西江大桥底到永明街一路行走,寻找老街的故事,回味那深深的故乡情怀。开始时我还犹豫是否报名,因为我对那人民东路并不熟悉。但后来一了解,原来就是从小江路到达开路,那可是我熟悉的一条老街!只是叫法不同而已。于是,我果断报了名,并按照要求准时达到指定地点集合。我还在作家群里发了一条俏皮的信息:等你,在大桥底下!

我之所以对这条街道熟悉,是因为我刚参加工作的单位就是在这条街道上的贵城法庭,后来还成立了一个“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庭”。小法庭像个小店门面,门口直向街道,对面是印刷厂,那时案件不多,工作量不大,闲暇时就坐在办公室里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据说在印刷厂里有一栋原国民党政府办公楼,虽有不少人呼吁保留,但就在早几年被拆了。

将近30名作协会员集中完毕,活动开始了,堤路园项目拆迁、建设正在进行中,小江街南边沿江一带的建筑已几乎被拆,留下的是一路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只有少数房子还未拆除,但水电已断,看起来像是一座荒城。我们首先看到的是已有70余年历史的“粤东会馆拾陆号当业”的当铺,牌匾是用青石板雕刻的,埋在门口墙壁里,并不显眼,但从门前光滑的石板和门槛可以想象出当铺当年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的景象。我们就这样在一片废墟中一点点地寻找,寻找淹没在时间里的古迹、文物和典故,紫桐巷、米机巷、五甲巷、码头、商铺、城门、学校、神父、烧猪十二……我们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久远的年代,再现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场景,感受当年的生活气息。

粤东会馆十六号当业。(梁勇/摄)

我在贵城法庭工作一段时间后,调到了县级贵港市人民法院。院部同在达开路这条老街上,与小南门相距几十米,贵城法庭往东1000米左右即到。法院很窄,除了临街一栋三层的楼房,中间是一间砖瓦平房作为审判庭。据说这也是国民党遗留下来的法庭。后面是一栋宿舍楼。那时案件不多,闲暇时常到街上瞎逛。品尝老街上的特色美食:豆腐角、肉丸、藕粉、莲子、小笼包、螺蛳粉……至今想起,回味无穷。后来,地级贵港市成立,这里变成了港北区法院。后来,我调到了市中级法院。再后来,港北区法院随其他机关搬到了新区,原来的房屋被拆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栋高楼大厦。

最让我牵挂的是大南门。堤路园项目建设十几年前就已提上城市建设的日程,那时我已意识到保护历史建筑文物的紧迫性和重要性,我在《贵港日报》发文《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呼吁保护大南门、小南门、南江码头和安澜塔等古建筑,文章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而今,小南门早已拆除,南江古码头也已破败不堪,大南门还好吗?当我急匆匆赶到大南门时,发现大南门还在!大大的拱门、高高的城楼、厚厚的城墙……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遗憾的是,城墙镶入了一些新砖,城楼的一角还砌了红砖墙,而大南门周边的建筑已被拆除,地上散落着砖瓦碎片和垃圾。大南门仿佛像一位穿着百衲衣在废墟中孤独站立着的风烛残年的老人。我们在这位“老人”面前排队合影,然后又一个个单独与它合影。

唉,真不知道饱经沧桑的大南门还能在这站多久呢!在城市拆迁大潮中,在一浪高过一浪的造房运动中,有谁还顾及这些破旧的建筑,有谁还会想到这其中饱含着的历史、传统、文化和乡土情怀?站在大南门前环顾四周,前已不见古人,我们成了无根的浮萍;而后面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那些密密麻麻、千篇一律、毫无特色的钢筋水泥,能否安顿人们的心灵?能否撑起人们的一片乡愁?

作协要求老街行活动之后每人提交一篇文章作为作业。“也许我是个悲观主义者,写不出赞歌来,那么,在我悲叹现实之后,你再展望未来,写出一篇赞美诗来呗!”我开玩笑对同行的诗人吕小春秋说。“唉,谁知道能不能写出来呢?”吕小春秋轻声叹息,眉头紧锁,愁容满面,是真如她所说的自小害怕交作业呢,还是眼前了无诗意的景象让她无法舒展娥眉呢?我不知道。我自己只觉得心头被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我默默地祈盼,在将来的城市建设中,我所居住的这个小城,能够创造出经得起历史考验、富有特色和时代气息,能够长久保留、为今人和后人称颂的“作品”来,让乡愁得以安放,让乡情有所寄托!

本文作者在大南门留影。

作者简介

黄钰雄,贵港市中级人民法院高级法官,贵港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法院报》《咬文嚼字》《广西日报》《广西文学》《广西法治日报》《贵港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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