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埃及的一千零一夜
Anthony Sattin
吉萨金字塔附近的骆驼。
在开罗的城堡里抽水烟。
在夜晚的開罗，一个女人如泣如诉的声音传来，那是已故的伟大的“东方之星”乌姆·库尔托姆（Umm Kulthum，20世纪20—70年代红极一时的埃及歌手及演员），她唱着：“一个美丽的爱之夜，值得一千零一夜。”远处，蜡烛一样的尖塔标出历史悠久老城的轮廓，吉萨金字塔消失在夜雾中。我飞快地驶过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有海滩别墅和球星穆罕默德·扎拉赫（Mohaned Salah，埃及国家足球队成员）代言的手机，还有那条河，波光粼粼，绵延六干六百公里——埃及被称为“尼罗河的礼物”一点儿也不错。没有这条河就没有这个国家。但现在，尼罗河才是礼物，是生命线，是让开罗人得以喘息、人口密度最小的地方。
几年前，我就住在河边，每天都能看到一种奇观：人们一家一家地在划艇上钓鱼，参加埃及赛艇俱乐部的划船项目;一对对情侣徜徉在河岸上，沉浸在爱情故事中。而现在，在我酒店房间窗户下的水面上，长长一排摩托艇用闪烁的灯光和喧闹的音乐搅动着夜晚。它们也勾起了我的回忆，白天避暑，夜晚伴着嘹亮的音乐跳舞，还有我结婚那天伴着火烧云的落日。反方向是圆顶的埃及博物馆，它是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和文物宝库之一，散发着粉色光芒。
人们有显而易见的理由远离埃及。2012年，埃及为庆祝首位民选总统穆罕默德·穆尔西（Mohamed Morsi）的到来，广场上恢复了节日气氛;但又过了一年，穆尔西被推翻，埃及的旅游业逐渐萎缩，到2016年，整个国家接待游客的数量还比不上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客流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外。2011年，阿斯旺老卡塔拉特索菲特传奇酒店在全面翻新后重新开业，当时很少有人见识到它。它位于开罗上游约八百公里处，是通往该地古迹、西部沙漠的金色沙海，以及古埃及南部边界的门户。其他的项目也都停滞不前：四季酒店、罗克·福尔蒂酒店集团（Rocco Forte）对开罗传奇酒店谢菲德酒店（Shepheard Hotel）的重整，还有将曾经是开罗最迷人的，但后来破败的尼罗河希尔顿酒店（Nile Hilton）改造成了尼罗河丽思·卡尔顿酒店（Nile Ritz-Carlton）。如今，丽思·卡尔顿酒店已经对外开放，而位于酒店身后的解放广场在成为废弃公交车场多年之后又美美地见人了。
狮身人面像。
开罗Sultan al-Ashraf Qaytbay的清真寺。
开罗一个送面包的男孩。
吉萨高原上的胡夫金字塔。
黎明时分的吉萨。
这正是拉尼亚·阿尔-马沙特（Rania Al-Mashat）想要的——在过去的两年中，这位埃及首位女性旅游部长让人眼前一亮。她坚定、博学，气场十足，拥有经济学博士学位，以及在华盛顿特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多年工作经历。在她那间可以俯瞰开罗动物园的办公室里，她向我讲解她的革新计划：她希望通过改善基础设施、提高酒店水准，以及吸引更多年轻人的方式来改变游客在埃及的体验。她想要“赞美埃及和埃及人的一切。我们此前从未如此做过”。她所说的“一切”指的是艺术、设计和时尚;像阿扎·法赫米（Azza Fahmy）这样的珠宝设计师、街头小吃，还有新的旅行线路，比如一段为期十天，从赫尔加达（Hurghada）出发，穿越内陆的红海山脉，追寻耶稣和他的父母埃及逃亡路线的徒步旅行。一位跟我交谈过的酒店经理质疑说：“这可是埃及……她想要的一半都得不到。”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这样做了——她解释说该计划已经得到了总统的签署——一些改革举措将需要数年时间。但航班和酒店的确都客满了;游轮也被重新启用。埃及似乎真的走在了回归的路上。
我们大多数人过于关注埃及的古代奇迹，以至于忘记了它鲜活的创造力。这个国家的现代歌手、制作人、设计师和音乐家在阿拉伯世界之外也得到了认可。埃及艺术家和世界各地其他艺术家一起参与的第13届双年展提醒着人们这一点。“这件事真正的重要性在于：它正在发生。”埃及El Beit杂志的编辑Sawsan Morad Ezz这么对我说。“上一次双年展是八年前。”她向着歌剧院的露台前挥手，在那里聚集着美国时装设计师瑞克·欧文斯（Rick Owens）和他的法国缪斯女神米歇尔·拉米（Michele Lamy）、纽约摄影师约瑟夫·纳比尔（Youssef Nabil），以及黎巴嫩画家艾曼·巴尔巴基（Ayman Baalbalki）。
第二天早上，在吉萨大金字塔——古代世界的完整奇迹，我与古老的艺术相遇。无论我多少次来到这里，都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叹。我离得越近，感觉就越强烈——绝大多数石材都比我高得多，而且达二百多万块。几年前的金字塔，除了有一些丝毫不抱希望的骆驼贩子在招揽乘客，只有我独自一人。如今骆驼队还在，而吉萨大金字塔将是世界上最大的考古博物馆——一个由玻璃和花岗岩组成的分层结构，展示着埃及最好的文物。开馆首展是图坦卡蒙（Tutankhamen）的五千多件宝物。
在开罗往南一小时航程的卢克索（Luxor），我更清楚地看到古埃及的礼物是多么不同寻常。埃及一边是海滩，一边是连绵不绝的沙漠。如果我想看看法老和他们的人民留下了什么，我会去卡纳克（Karnak）和卢克索那巨大的神庙建筑群。大约一百年前，英国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Howard Carter）打开了图坦卡蒙（Tutankhamen）的陵墓，激发了全世界的想象力;而实际上，图坦卡蒙才仅仅是兴奋点最低的那一批。卢克索拥有世界上大约1/3的古代遗迹，尤其是塞提一世法老的坟墓。
伟大而神秘的卢克索神庙。
开罗苏丹哈桑清真寺（ Sultan Hassan Mosque）的一位看鞋人。
塞提一世法老是埃及最伟大的国王之一。在图坦卡蒙混乱的统治之后，他恢复了秩序，扩展了帝国疆域，复兴了艺术——一位与今天的埃及有共鸣的君主。这一艺术成就在他位于帝王谷（Valley of the Kings）那座有着三千三百年历史的陵墓中最为显著。它是在19世纪10年代由意大利人乔瓦尼·巴蒂斯塔·贝尔佐尼（Giovanni Battisra Belzoni）发现的。贝尔佐尼在制作模具和“挤压”一件复制品时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后来他把这件复制品放在了伦敦的皮卡迪利大街（Piccadilly）上。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陵墓遭受了水灾，并被宣布永久关闭。但它近年来又重新开放，在长达140米的陡峭走廊——在下层空间里，感觉它更像是一座大教堂，而不是一座陵墓——我体验到色彩的爆发，国王祭祀众神，被众神拥抱，有大量的图案，一个巨大、满是星座的天花板模仿天空，代表着一种神秘的仪式。我惊叹着坐在那里很久，没有人打扰我的遐思。
埃及的复兴在卢克素和阿斯旺之间长达210公里的河流沿岸最为明显。“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之后，尼罗河沿岸的大多数水上旅馆都被搁置在三米多深的河岸边，成为旅游业崩溃的象征。现在，大船又回来了，它们川流不息，甲板上挤满了人，他们在游泳池里伸展着身体，凝视着河岸上的景色。小一点儿的船也很忙碌——这些载客不超过二十人的帆船往往是21世纪旅行者的首选交通工具。它们中最好的，比如那些Nour El Nil公司的船，没有马达，从卢克索以南的埃斯纳（Esna）往北，到阿斯旺（Aswal），要花上六天时间——如果没有风，还需要拖船。在这六天行程里，我们可以看到更多的陵墓和庙宇，走过被梧桐树掩映的村庄，看掠过绳子的翠鸟、种植园前的水牛，还有在香蕉、苜蓿或甘蔗田里耕作的農夫。
在船上旅行让我有时间去消化我所看到的和曾经看过的，坐在甲板上，在手工缝制的帆布篷下阅读，当世界慢慢地从我身边经过时打个盹儿。尼罗河之旅不仅仅是一次旅行，更是一次穿越时空的慵懒之旅。我设想自己可能会在红海边的海滩上，在沙漠中寻找化石，在开罗的后街探寻清真寺或宫殿，又或者在参观完亚历山大图书馆后，在地中海沿岸寻找克利奥帕特拉（Cleopatra）的陵墓。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微风拂面更快乐的事了，听到绳索嘎吱作响，研究玻璃上冷却的水珠滑下;船在河中徐徐行驶，有时我都怀疑我们是否在前进。真希望船不要走得太快，但我们确实在移动。六天五夜之后，阿斯旺出现在眼前。
几千年前，罗马诗人尤维纳利斯（Juvenal）被流放到这个南部边境小镇，即使是在埃及后来旅游业最兴旺的时候，一些人仍认为阿斯旺只不过是一个乘船抵达或者离开的地方。但那些匆忙路过的人错过了一个机会。
几十年前，在我第一次去阿斯旺之前，伦敦的一位考古学家将之称为埃及的圣特罗佩兹（St.Tropez，法国小镇，位于蔚蓝海岸的起点），并建议我可以在那里多待一阵子。提到蔚蓝海岸（Cote dAzur）可能有一点儿误导，但他的建议真不错：令人愉悦的河景、坚毅的岩石、连绵不绝的沙漠、璀璨的光线，悠闲的阿斯旺是一段旅程之后很好的休息地。
现在，我也来这里歇歇，漫步在老卡塔拉特索菲特传奇酒店的露台上，夕阳在岩石和水面上洒下柔和的魔法，就是此时此刻。
To See List
1孟菲斯（Memphis），古埃及三千年来的首都，在开罗南部，几乎消失了。仅存的一点儿东西被整理好，并规划了徒步路线。
2一定要去古代大型墓地萨卡拉（Saqqara）。这里除了最早的左塞尔金字塔（Zoser），还有一些壮观的古王国的陵墓和伊姆贺特普博物馆（Imhotep Museum），它的收藏规模不大，但藏品品质精良。
3开罗的艺术景象欣欣向荣，值得一看的画廊包括扎马雷克区的Misr;Mashrabia位于市中心，在埃及博物馆附近;还有几个街区外新建的塔里尔文化中心。大多数人会忽视卢克索博物馆，但这里有些藏品是在别处见不到的。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是《勇猛的苍蝇》，一枚昆虫形状的奖章，是对勇士的嘉奖。
4随着国坦卡蒙陵墓发现一百周年的到来（2022年），在通往帝王谷的路上，可以在发现者霍华德卡特的故居停一停;隔壁还有一个和图坦卡蒙的墓室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5在阿斯旺，正在进行的对大象岛的挖掘揭示了一些古老的边境城镇。你可以从远处观看，比如老卡塔拉特索菲特传奇酒店泳池边的躺椅上（sofitel accorhotels.com：双人间每晚￥2，000起）——但如果你凑近一点儿，你将会见识到精美的雕刻;有机会看到一个古老的洪水测距仪Nilometer;还有阿斯旺和尼罗河全景。如今，禁止乘飞机进入沙姆沙伊赫（Sharm El Sheikh）的旅游警告也已被解除，游客可以入住埃及最好的海滨酒店之一——沙姆沙伊赫四季度假村（Four Seasons Resort Sharm El.Sheikh，fourseasons.com;双人间每晚￥2.100起）。
To Do List
1在访问各种古迹之前，多做一些阅读功课——托比威尔金森（Toby Wilkinson，英国埃及学家）和萨利玛伊克拉姆（Salima Ikram，开罗埃及学教授）的大量著作都内容丰富且文笔优美。
2沿着Sharia Al.Muizz走走，这是开罗14世纪的罗迪欧大道（Rodeo Drive，加州著名购物街），两旁是美丽的建筑和露天市场，几乎无车。
3带点儿零钱（十块和20块埃及镑），以支付司机、导游、搬运工、服务员等的小费。
4乘坐传统的单桅船Felucca环绕阿斯旺群岛航行。
Not to do
不要被小贩的热情所困扰——如果你和他们聊天，你会发现他们很有幽默感。不要穿着短袖和短裤去清真寺或更保守的地方，比如开罗的老城——但女性不需要戴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