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爱过一个错误的人,会给我们留下“人格伤疤”。

策划、撰文 / fufu

专业支持 / Shirley

编辑 / KY主创们

我的一个朋友最近向我诉苦,说她感觉自己在亲密关系中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在周围人眼里,她总是性格开朗随和,不求回报地待人。可她却发现自己对待伴侣很自私。

比如,明明她心里知道在一起应该互相迁就不该计较太多,对方也是个值得她信任的人,可小到家务约会,大到人生规划,但凡是需要她做出牺牲和让步的时候,她总是表现得非常抗拒。

朋友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在听她倾诉自己的烦恼时,我不禁联想到她上一段感情经历——总是付出,总是妥协,总是被欺骗和辜负。

我本以为如果她能在感情中变得自私一点,会开心很多。但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反而让她十分烦恼。

我意识到,这种在关系中发生的性格变化,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反倒更像是上一段感情在她的性格上留下的痕迹,让她不敢像过去一样对伴侣毫无保留地付出了。

生活中这种感觉其实很常见——明明已经从痛苦的过去走出来了,可总有一些时刻,我们可能会猛然意识到,过去那些经历让我们的性格发生了难以磨灭的改变。

今天这篇文章,我想写给她,以及那些曾在某些时刻感到“变成了不喜欢的自己”的人,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上一段失败的感情没有改变我朋友开朗的性格,在一段时间的情绪低潮后,她又恢复了往常快乐而自在的样子。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变,直到她进入另一段亲密关系。

很多时候,我们期望生活的重创以及挫折能够让我们变得更坚毅。可事实却往往正相反——改变反倒增加了我们的痛苦,让我们觉得“回不去那个曾经喜欢的自己”。

这种改变又被称为人格伤疤 (Rosenström, 2015)。

“人格伤疤”这一概念来源于抑郁症研究中的伤疤理论。该理论认为,长期的抑郁症会给患者留下认知、情感、行为,或者生理上的明显改变,而这些改变又会使得这些人即便被治愈,也比从未患过抑郁的更容易在日后再次发作(Wichers, 2010)。

不过,生活中会给我们留下伤疤的,远不止抑郁症。

一项关于失业的研究发现,有过失业经历的人,即便找到了新工作,相比从未失业过的人而言,对生活的满意度总体也会更低 (Clark, Georgellis, & Sanfey, 2001)。

其他一些痛苦的生活经历也会改变我们,比如,在学校遭遇霸凌的孩子从原本外向开朗的模样变得内向又害羞;被父母抛弃过的孩子从爱冒险的性格变得越来越谨小慎微;遭受过伴侣精神虐待的人,在日后变得脾气暴躁,阴晴不定。

除了上述提到的这些比较明显的例子,生活中更多的,可能是像我朋友这样,平常似乎也与过去没什么不同,只是到了特定的情况或关系中,突然感到仿佛失去了一部分自己曾很喜欢的“我”。

听起来可能有些矛盾,但“人格伤疤”出现的原因,其实来自于我们的自我保护机制:从过去的痛苦中吸取教训,调整和改变我们之后的行为,以避免未来可能的伤害。

然而,当伤害是长期且反复的,这种自我保护逐渐演变成了一种习惯性回避伤害的人格特质(Rosenström, 2015)。在这种特质的影响下,我们很容易变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对外界的一切都更加敏感。

可能有人已经发现了,无论变得内向害羞、谨小慎微,还是害怕付出,这些性格特点都有一个共同的逻辑:逃避一切可能来临的伤害。

因为霸凌而变得“内向”并非真的内向,只是失去了对人的信任,不愿与外界接触;

因为被抛弃而变得谨小慎微并非为人谨慎,只是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就会再被丢下;

因为在感情中被辜负而抗拒付出,也并非性格自私,只是不敢不计较后果地投入一段感情。

在这些回避伤害的过程中,外界的信息很容易被我们视为潜在威胁,甚至可能在伤害未实际发生前,就已经感到受伤。

Wichers (2010) 指出,“人格伤疤”,便是在这个不断循环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和加剧的:受伤后的我们变得敏感,会下意识地回避相关的外界刺激,然而这种回避往往只会进一步降低我们内心的阈值,使得外界刺激对我们而言越来越难以忍受。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说的“敏感”,与正常的性格特质高敏感不同,它更像是我们的伤疤未完全愈合时,对外界刺激的过度反应。

并不是所有由痛苦经历带来的性格改变都是“人格伤疤”。一些改变确实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应对未来的困难,也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换句话说,改变本身并不是痛苦的来源。对于自我的否定才是。

以我朋友为例,她习惯对别人好,并不是严格的道德要求,而是她天性乐得如此。因此,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关系中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一个计较付出的人时,才会格外苦恼。

她在试图回避可能遭受的伤害时,其实牺牲了一部分最让她感到自在和快乐的自我。

可以说,“人格伤疤”造成的改变,经常与我们内心的核心需求相违背。这里说的核心需求,是由每个人天生不同的性格倾向带来的。

比如,天性开朗外向的人往往有与人社交的核心需求,而对于天性内向的人来说,即便也需要适当的社交,但归根结底,独处才是ta们性格中的核心需求。

做一个完整的、自在的自己,本身就是一件需要承担风险的事。而我们在回避伤害时,往往为了回避一切可能的风险,也拒绝了那个完整而自在的自己。

需要写在前面的是:以下的任何一种方法都不能保证我们彻底愈合自己的“人格伤疤”。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做的,更多的是承认和面对自己这样的改变。

就好像身体上的伤口会留下痕迹一样,心里的伤口也很难不留下痕迹。而想要在我们漫长的一生中不留下任何的伤疤,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留给我们的难道只有“人格伤疤”带来的痛苦和随时可能再次发生的伤害了吗?

不是的。

治愈“人格伤疤”的道路,其实并不是想方设法加速它的愈合,而是允许我们完成对于那部分丧失的自我的哀悼(mourning)。(关于为什么我们需要这样的哀悼,在旧文中曾经提到,可以参考以下文章👇)

小程序,

心理百科KnowYourself测试冥想 , 交易担保 , 我爱着你,但也痛恨爱你的自己丨研究发现:不是矫情,疼痛的情绪真的存在 Mini Program

  • 识别潜在的“人格伤疤”

“人格伤疤”的形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长到我们逐渐遗忘了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这使得我们常常可能忽略自己内心的“伤疤”,甚至错误地将它当作一次令人不快的“成长”。
因此,想要“人格伤疤”愈合,需要先学会区分,我们哪一些性格上的改变是真正的成长,哪一些改变则可能说明了我们内心的“人格伤疤”。
回忆那些感觉到“我变了”的时刻,并针对这些时刻问问自己这些问题:这种改变让我舒服吗?它会给我带来不安/不适吗?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相比,什么样的状态能给我带来更大的满足感呢?
这些问题可能不容易回答,请给自己多一些耐心,去听听深藏在内心的声音。
  • 允许自己为失去的那部分自我感到悲伤

我们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对世界毫无畏惧了。现实世界里没有一根魔法棒能够轻轻一点就让“人格伤疤”消失,仿佛一切伤害都没有发生过。

即便我再心疼我的朋友,我也清楚,她可能很难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为爱情付出了。

我们会因为受过伤害而感到害怕,会因为自己的脆弱而觉得无力,这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这一切都并不让人愉快,也会让我们下意识地想要否定一切。不管是告诉自己我们还有能力改变,或是安慰自己其实这些改变对自己有好处,其实都是对于现实的躲避。

而完成关于“人格伤疤”的哀悼,最需要做的,就是放下我们对于自我改变的一切评价,只是纯粹地允许自己为丧失的那部分自我感到悲伤。

  • 找到自我的“锚”

直面自己的“人格伤疤”绝不是一种愉快的感受。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重温一遍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害,同时承认这份伤害深入到威胁了我们的自我。

这时候,如果缺乏自我的“锚”,我们可能陷入自我厌恶的状态——“我讨厌现在的自己,却又找不回过去的我。”

这里说的自我的“锚”可能听着有点抽象,但它其实就是一切让我们感到喜欢自己,或是让自我感到舒适的事物,可以是休闲时间毫无边际的空想,也可以是挥汗如雨的一次慢跑。它起到的作用是提醒我们,“人格伤疤”并非全部的自我,在这之外,我们的自我仍然有让我们舒适和满足的部分。

KY作者的话:

聊了那么多“人格伤疤”给我们带来的改变,最后却要承认这些改变的发生,听上去大概很无力。我们也都希望相信,在一切不幸发生之后,我们仍有扭转乾坤的能力。可惜,这篇文章并不能给予大家这样的魔力。

“伤疤”会让人变得脆弱,胆小。但接受那个因为“伤疤”而变得脆弱的自己,却是很有勇气的事情。

虽然“人格伤疤”并不是我们最理想的活着的状态,可它是我们活过的证据。

每一个曾经在世界中跌跌撞撞走过的人,都会有的证据。

今日互动:什么样的经历给你留下了“人格伤疤”?你又是如何学会与它共存的呢?

希望每一个点「在看」的你都能接受人格伤疤的存在。

References:

Clark, A., Georgellis, Y., & Sanfey, P. (2001). Scarring: The psychological impact of past unemployment. Economica, 68(270), 221-241.

Rosenström,T., Jylhä, P., Pulkki-Råback, L., Holma, M., Raitakari, O. T., Isometsä, E.,& Keltikangas-Järvinen, L. (2015). Long-term personality changes andpredictive adaptive responses after depressive episodes. Evolution and HumanBehavior, 36(5), 337-344.

Wichers, M., Geschwind, N., van Os, J., & Peeters, F. (2010). Scars in depression:is a conceptual shift necessary to solve the puzzle?. Psychological medicine,40(03), 359-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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