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西方和日本疯抢的卫生纸,是什么时候成如厕“伴侣”的?

在疫情中,中国人囤的是口罩、消毒水这些防疫物资,而外国人却选择了囤纸。不论是亚洲、欧洲、美洲、还是澳洲,人们不约而同地去超市疯狂抢购卫生纸,甚至不惜为此大打出手。
抢卫生纸的激烈程度都上升到这种情节了
卫生纸作为现代社会中如厕的最佳“伴侣”,占据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地位,而像这样的搭配出现并没有太长时间的历史。
其实在中国古代,也有过如厕后用纸擦的习惯,毕竟是造纸大国,在这方面我们的历史还可以值得拿出来说一说的。
甘肃马圈湾出土的简牍,有些木简是和粪便样的东西共存,大概是是用废简当厕简,就像现在拿废弃文件当手纸。
纸代替竹木简作主要书写材料,大约是在南北朝时期。南北朝以来,国人如厕,除继续使用上面说的厕简,奢侈者或以帛拭秽,更为普遍的办法则是用纸擦屁股。
据隋·虞世南(558—638年)在((北堂书钞》中说:“范宁令属官,土纸不可作文书,皆令用藤角纸。”范宁为文化人,又在(浙江)余杭做官,热心教育,讲究卫生。同时,也受儒家精神影响,士大夫习气重。因此他认为千万不可拿土纸来写字。那土纸用来干什么呢?
土纸,即用稻秆、麦秸所制的粗纸,又叫它草纸、手纸或茅坑纸等。而藤角纸就是那时浙江出产的藤纸,是以野藤(葛藤、青藤、黄交藤等)之皮为原料抄造而成,此纸品质甚优。据唐·李肇《翰林志》中载:“凡赐与征召、宣索、处分曰诏,用白藤纸。凡太清官道观告词文,要用青藤纸。敕旨论事及敕牒用黄藤纸。”由此可以间接地推知,至迟在东晋——也就是说早在1600多年以前,我国浙江一带已开始用土纸“讲卫生”了。
南北朝·颜之推(531—591年)《颜氏家训》中载:“吾每读圣人之书,未尝不肃敬对之,其故纸有五经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也。”颜之推与虞世南,虽分别是东晋和南北朝人,但生活在同一时期。至于对书和写有字的纸“肃然起敬”,不敢秽用的观念应是相同的。那么,言外之意,只好用土纸了。这样一来,从两个方面说明,在东晋即公元4世纪起,我国已开始使用卫生纸(土纸)了。
不过,在我国由于长期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敬惜字纸在人们的脑海里长久盘旋。在封建礼教桎梏下,认为排泄这是不雅、污秽、羞耻之事而婉转地避开了。另据钱存训在《造纸及印刷》一书中介绍,唐朝大中五年(851年),有位阿拉伯人从中国返回中东住地后写道:“日常排泄后不用水洗,只用草纸去擦”。
《明会典》中载: “凡宝钞司年例,抄造供(宫内)用草纸72万张;御用监造香事草纸1.5万张,共73.5万张。合用石灰、铁器、木植药料,工部派办。”这里说的是,在明朝年间(14~17世纪),由“宝钞司”每年向皇宫呈送两种草纸(即土纸):一种是香事草纸,供帝、后、妃等专用,此纸中加入了香料,属高级品;另一种是普通草纸,供监、婢、役等使用,属低级品。
从这里可以看出,同样是如厕的草纸,在使用起来也有严格的等级区分。
西汉红陶厕所(内蒙古博物馆收藏)
欧洲人用纸如厕的最早记载见于1718年,美国则迟至1857年才有正式的厕纸,维多利亚女皇(1837—1901)婚后才从德国丈夫阿尔拔王子身上“发现”厕纸,他们于1840年结婚,可以想象此前英国人极少用纸上厕所。
1857年纽约的约瑟夫·盖耶蒂开始生产销售一种叫“药纸”的卫生纸。他的卫生纸经芦荟油处理过,被切割成一小张一小张,并且在每张卫生纸上都印有发明者的姓名。出售时每500张卫生纸一包,每包售价50美分。这种纸可以看成是早期卷纸的雏形,但没有想到的是,盖耶蒂的卫生纸上市后并不太受欢迎,因为人们认为它是毫无用处的奢侈品。
1871年,美国查塔姆人塞斯·惠勒注册了第一项与卫生纸有关的专利,与盖耶蒂的卫生纸不同的是,惠勒的卫生纸是卷成卷的,并且可以一张一张撕下来,这跟现在的卷纸基本相同。
三年后,惠勒成立了包装卷纸公司来生产和销售卫生卷纸。然而,失望的是,惠勒的卷纸也没有获得他所期待的成功。
再过去了三年,惠勒的卫生卷纸生意终于有了起色。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惠勒的一个灵感——在卫生卷纸上打上孔。惠勒重组了原来的公司,将其改名为奥尔巴尼打孔卷纸公司,并开始生产打孔卷筒厕纸。这次惠勒没有大规模批发出售他的卫生纸,而是在一家家杂货铺中进行零售,他当时声称他的产品不是粗制滥造的,而是如时间流逝般的细腻柔软。
塞斯·惠勒1891年申请专利的图纸上关于卷纸放置的描述
与此同时在英国,制造商沃尔特·阿尔科克于1879年率先将卫生纸推向英国市场。盖耶提生产的卫生纸是单张的,阿尔科克也想到了制造成卷“撕纸”的主意,并创造出了打孔卷纸。发明创新是一回事,推销这种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羞于提及的商品又是另外一回事。当时,严谨刻板的社会风气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为了促成这种商品的规模化生产、广告宣传,并最终得到市场的认可阿尔科克苦苦坚持了将近10年。
1879年,就在阿尔科克进一步改良打孔卫生卷纸的同一年,住在费城的爱德华·斯科特与克莱伦斯·斯科特兄弟俩也开始涉足纸品制造业,他们出生在纽约州的萨拉托加县,兄弟俩相差3岁。与约瑟夫·盖耶蒂相比,斯科特兄弟可谓生逢其时。
19世纪80年代,许多家庭、酒店和餐厅纷纷开始给水槽、淋雨器和马桶安装全套的室内管道,大城市也开始建造公共污水管道系统。在波士顿,特里蒙特饭店早就先于其他酒店开始为客人提供方便的室内抽水马桶和淋浴设施,饭店有“8间厕所和8间浴室”。费城曾因全管道卫生间和浴盆拥有量排名全国第一而感到自豪,这些设施的用水均由斯古吉尔水厂供应。
在曼哈顿下城,一座座新兴的公寓楼也都配备了几户居民共用的管道设施。制造商和零售店铺不断向顾客推销欧洲最新出产的马桶圈、椭圆形“镜框”、最新硏制的卫生纸,以及连体式的陶瓷“马桶池”,后者在1884年英国健康用品展销会上刚一亮相便摘得了卫浴设计的金奖。卫生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促使人们接受卫生纸的大环境形成了。
斯科特兄弟专门生产小卷卫生纸,并且用非常朴素的牛皮纸包装,纸卷的规格刚好适合美国式卫生间的尺寸,当时美国人都委婉地将卫生间称为“室内最小的房间”。
这种没有标签,由牛皮纸包装的卫生卷纸很快发展成有口皆碑的“沃尔多夫手纸”,随后又简化为“斯科特手纸”,每一卷卫生纸上都印着同一句宣传口号“如旧麻布般柔软”。
最初的斯科特牌卫生纸,来源美国包装博物馆
和英国的卫生纸推销策略一样,考虑到公众对这种产品的敏感,斯科特兄弟在宣传初期非常低调。沃尔多夫手纸似乎非常适合摆放在上方悬挂椭圆形镜框的马桶池旁边。在一战结束后,斯科特兄弟试图通过更强势的宣传策略垄断美国卫生纸市场,因此他们开始贬低其他公司推出的纸品,为自己招揽更多顾客。当时他们推出了一则很典型的广告:“他们有漂亮的房子,漂亮的母亲,可是他们的卫生纸却叫人饱受皮肉之苦。”
然而,卫生纸的市场非常庞大,足以容纳众多竞争对手生存下去,正如斯科特兄弟之前认识到的一样,毕竟卫生纸是一种必不可少、不可重复使用的一次性用品。
关于中国近代生产机制卫生纸和卷筒卫生纸的情况,查阅《中国近代造纸工业史》(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89年)获知,1936年,美籍犹太人孟德尔在上海设股集资,成立了中国版纸公司。采用德国制造的圆网多缸造纸机,有宽90英寸x直径60英寸的烘缸23只,除生产白纸板外,有时兼造卫生草纸。经裁切后,这种草纸的规格差不多与手工草纸(土纸)相同。
1939年3月,上海江南造纸厂使用宽120英寸×直径62英寸的圆网造纸机,除生产连史纸、毛边纸外,并制造了军用卫生纸。所谓军用卫生纸即卷筒卫生纸,因为当时日本侵略者已占领了上海旧租界,为其部队生产军需品。此后,卷筒卫生纸由军品转为民品,逐步流向社会。
但当时的中国社会饱受战争侵扰,物资匮乏,卷筒卫生纸在民间并不是主流,草纸仍然占据主要地位。
乡间小店卖的那种冥纸,老百姓称之为草纸,是既可以烧给祖先当钞票用,也可以拿到厕所当手纸用的。这是一种粗糙得不能再粗糙的纸,大抵是用麦秆、稻草等劣质纤维为纸浆,也不用漂白,原色原味,黄黄的,厚厚的,上面有不少疙疙瘩瘩鼓起,没有搅烂的纤维甚至有半寸长。据钱存训先生考证,到20世纪初,仅浙江一省每年的草纸产量就为1000万刀,每刀1000—10000张不等。
然而就这样的纸,在物资短缺的年代,绝大部分老百姓也买不起,他们仍然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
在饭都吃不饱的岁月里,一般的乡下人当然不能奢望用什么手纸,稍微讲究些的人家会在收割玉米的时候,精心地挑选一些叶片大而破损小历害的玉米苞衣,装在草绳编成的网兜坚,放在茅缸边上当手纸.这种网兜的网眼很大,从任何一个网眼里都能很容易地把玉米苞衣抽出来,玉米苞衣上有天然的皱纹,比较柔软,不仅清洁的效果好,而且感觉很舒服,是自然物产中町用作手纸的上品之选。大多数人家没那份细心,反正茅缸边上一般都堆满了杂草或芦苇之类,要用时随手扯来就是。
彼时, 乡下会抽烟的人多,抽得起香烟的人不多。抽香烟的人上厕所时会用香烟盒子是他们随时救急的手纸,城里抽烟的人也有这习惯。
民国香烟广告
那十年开始后,各种纸一下子多了起来,卫生纸的来源也就多了。基层干部经常可以接触到报纸,于是,能用报纸擦屁股也就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当然,用报纸当手纸也要冒很大的风险,报纸上每天都有领袖的像和大量的最高指示。
改革开放以来,在国民经济快速发展的带动下,造纸产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2007年,造纸行业实现产需基本平衡的历史性突破,一举解决了长期以来依赖进口的难题,而我国一跃成为全球纸及纸板最大生产国,中国的造纸行业纸及纸板产量连续多年位居世界首位,这样的骄傲成绩让我们对厕纸供给从来不担心。
而反观抢厕纸的国家,比如日本。
在日本,一有灾难就买厕纸,是个惯例,也是个传统,与这场灾难内容本身无关。上世纪70年代石油危机,日本就发生过一次席卷全国的厕纸抢购风波。
这是因为制纸过程中的抄纸这一步,使用的锅炉是以原油作为燃料的。因此,石油危机时原油价格上涨被认为有可能会导致纸制品价格的上升。
更火上浇油的是,当时的日本通商产业大臣的中曾根康弘居然公开呼吁“节约用纸”,这一喊不要紧,直接导致民间出现“是不是纸就快要没有了”的猜测。另外,商家们看到这个苗头也打出“买纸趁现在”的口号,使得各大超市的厕纸等纸制品很快就被抢空。
最可笑的是,各大报社将这件事写上了报纸头条,本来是想辟谣,结果直接点燃了全日本厕纸抢购风波爆发的导火索。
1995年的阪神大地震,在阪神大地震中,受灾群众最缺的物资,不是食物和衣服,而是厕纸。
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中,不仅是在受灾地区,全国范围内都造成卫生纸短缺。所以多囤点厕纸对日本人来说已经是潜意识里的一种习惯了,有个日本网友晒了他奶奶珍藏了30多年的手纸,据说是海湾战争时囤的。
来源日本网友推特
和日本囤纸是传统不一样,欧美人在卫生纸的消耗上,是极度惊人的。洗碗擦盘子用卫生纸,地上有水用卫生纸,有一大坨水就用一大坨卫生纸。教师讲课擦白板甚至都用卫生纸,擦桌子用卫生纸,洗完手擦干也要用卫生纸。这些在中国,可以用抹布、拖把、毛巾等等来代替。
根据statista在2018年的调查统计,美国人每人每年需要消费141卷卫生纸,也就是2-3天消耗一卷,是世界第一,他们每人每周使用三卷卫生纸。
而从这个表中可以看到,中国人的卫生纸使用量仅仅是美国的零头,这也是造成卫生纸疯抢的原因之一。
曾经看不上眼,甚至觉得是隐私不敢大张旗鼓的卫生纸,如今却成了欧洲人眼中抢手的饽饽。
参考资料:《雪隐寻踪 厕所的历史 经济 风俗》 周连春;《造纸趣话妙读》 刘仁庆;《中国造纸年鉴 2013》中国造纸学会;《天不生蔡伦:说中国的厕所和厕所用纸》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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