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散文」再见了，旧时光

看过久言的一篇文章《浅陌年代》，第一段是这样写的：

“总是在人生的各个时候轻而易举的想念西藏，无处不在生生不息。流浪的心经不住尘世蚕食。如果，我想很多个如果，我们是不是可以抛下俗世间的悲喜，义无反顾，或是远走，或是流浪，倾尽一生。

意识里总是不爱用第一人称去探访那些旧时光，怕亲近，怕惊扰。

临了，却又被突然暴起的勇气冲破了那道隐约的屏障。

今日，我与时光，絮絮念念。”

多年过去，重新翻阅，仍可以唤醒心里那一丝浅藏的情愫，感怀的同时，亦有一些心灵里迫于表达的意念。好像很喜欢在深夜的静穆里写字，空洞的思绪，掀起过往的时光，点点滴滴，浸着夜的深沉，好似能把将消未消的倦意扑满。

今夜，我也回顾旧时的光景，趁着窗外的浓墨水影，一个人絮絮念念，一个人如痴如醉。

【01】

一九九九年秋，我将手里所有的饭票去学校的小卖部兑换成了饮料和零食，足足装了两大袋。然后，我拎着两个大袋子，毅然走出了校门。在经过操场时，我停了停，回望了一眼教学楼，突然一阵心酸。操场上的同学们，很多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我就在他们的注视下，挺起胸膛，一步一步向学校大门，铿锵而行。

那一段距离，刹那间变得好长，等我终于走出了校门。我重重地吐了口气，问自己：“真的决定了吗？”

我站在喧嚣的街边，默默地看着街上车来车往，听着小贩们嚷嚷的叫卖声，忽然感到好孤独。驻足了许久，我从上衣口袋里，缓缓掏出了那张签有班主任名字的假条，若有所思地端望了一会儿，末了，用尽全力将它撕得粉碎，然后抛向了空中。

一阵风儿吹来，我看着那已成碎屑的假条，瞬间被吹去了很远，零零落落地打着旋儿，最后跌在了地上，有些仍在空中，不久便渐渐飘逝了。

“去他妈的学习！”我怅然若失地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了，走得义无反顾。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东引河的桥头，在那里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了三天两夜。

在那段悲泣的时间里，我看着东引河的流水，倒映着我单薄的身影，然后流着泪，用一支掉了笔帽的圆珠笔，写下了我走出校门后的第一篇文章《宿命的风》，也写下了从此属于一个人的孤独悲欢。

【02】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一座伤城》，如今，仍然在想，人心，究竟是不是一座伤城？

离开学校的第二年，从来没有流过泪的父亲，眼睛湿润了。这一年的春天，我去了广东，带着稚气的脸庞，带着莫名的兴奋。

父亲送我到乘车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车来了，我匆匆跳上了车，他才喊了一句什么。我听不见了，车很快开走，我转头望着父亲，他一直盯着我的方向，一步都没有离开。

重新坐在座位上，那倾刻间涌起的酸楚，使我无论怎么忍都忍不住，眼泪迅速流了下来。我低下头，极力掩饰着无助的哭泣，那一路空洞的心绪，一直持续到我到了广东。

那一年，我第一次过年没有回家，至今我都记得，一个人躺在宿舍冰冷的床头，开始莫名的想家。想着，想着，湿了眼，然后就是心酸。我开始后悔，为什么离开学校，有那么一刻，特别想念老师和同学们。我的行李箱里，还带着几本最喜欢数学书籍，我将它们捧在手上，看着上面用纤细的字迹解答的题目，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也是这一年，我用姐姐给我的收音机，开始听夜间电台，然后，开始向那个我最喜欢的电台投稿。第一篇被采用的稿子，是我写的爱情故事《千纸鹤》。

【03】

如果要用一段文字，来描述我在广东的心情，我仍然觉得“久言”写的那句话最切合心境：如果，我想很多个如果，我们是不是可以抛下俗世间的悲喜，义无反顾，或是远走，或是流浪，倾尽一生。

有时，觉得就像尘世间的一颗尘埃，在空洞的建筑，灯红酒绿的城市，还有拥挤嘈杂的人流里穿梭，却唯独没有活出自我。是吗？

那漫长的岁月，浸染着悲欢离合，有种深深的无奈感。我还记得，那时大街小巷里传唱的歌曲《流浪的人》，伤感的旋律，牵着人的心，听着，悲凉。家，成了游走他乡的人，一个共同的期盼与念想。

那些渐渐逝去的记忆忧伤，如今又有什么感念，该活的活，该乐的乐，一觉十年，不增不减。昨天，我还和“木加南”说，我所期盼的文字，应是和她一样的充满阳光欢愉，有着纯净的美好。然而，我终究还是写不出如她那般清新的文字，如若一样，便也不是真实的我了。

随性，随心，随喜，随悲，自然而然。只希望不要再有旧时光里那些用以鄙夷去揣测人心的人，用“久言”的话说，我深感悲哀，为自己想谩骂却都提不起心性的懒惰感到悲哀。所有受过的冷落与嘲笑，如今看来，早已没有实际的意义了。我还是我，就像王杰的那首歌《我》。

我曾给电台写过一篇稿子《笔友》，里面有一句话：“如果信笺，是蓝色而浅，那就有一只青鸟，从你楼上，飞来人间。”特别怀念那个用笔写信的纯真年代，也怀念那时的笔友。我记得主持人从那时开始，每次读完我的稿子，会给我留个言，很温馨。

随着时光的推进，一切都在模糊中更迭。我住过很多个宿舍，两点一线的轨迹，伴随着那些微凉的岁月，没有煞是动人的欣喜。如今回望，也是经不起时光的洗涤。重要的是，过去的已然过去，徒留的一切感怀，逝水东流，无声无息了。

不管现在如何，总还有无可挑剔的清静，冬日的暖阳依旧，春天的阳光灿烂，惟愿我们就这样简单地过着，爽朗地笑吧。

【04】

我一直觉得，我的文字不管怎么写，好像写下来的事总不会欢喜，有时自己也会不觉一笑。悲伤，真的是总的基调吗？就像朱自清的《背影》。

有闲得无聊时，也曾翻看过去所有的文字，在那些浅唱低吟的文字里，情感的铺陈总会带着不紧不慢的忧伤。但我想说的是，这并不是由人生的成功或失意决定的，那只是一种来自情感的真实。就好比我在最开心的时候，文字的情感仍是伤痕的。这让我想起了伤痕文学，不过，现在好像不合时宜了吧。

旧时的风景，无论怎样的精彩或落寞，终究还是远去了。那些时光里遗留的情愫，文字，音乐，走过的路，遇见的人或事，所有历经的芳华，都渐渐远去了。

原本，我是要按时间的脉落写个情感记录的，写到第三段的时候，忽然改了主意。因为，那些沉寂在旧时光里的故事，当漫过时间的长河，总会揣着一副好端端的样子，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

对吗！

再者，浮生掠影，不过择城终老，整那么多故事又不能卖钱。

这也是“久言”说的。

呵呵，搁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