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前一天,ICU打电话过来,说有位很特...

2年前一天,ICU打电话过来,说有位很特殊的病人要我过去会诊。

老年男性,85岁,两个月前开始没有食欲、精神状态差,整天胡言乱语。一月前某天,突然意识不清,摔倒在地。儿子发现后把老人送到医院。头颅CT、核磁都做了,双侧基底节区多发脑梗死、左额颞顶可见混杂密度影,具体是啥性质一下还判断不出来。严重的营养不良、电解质紊乱、肺部感染。右侧臀部褥疮,里头的嫩肉都翻出来了,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老人被收到ICU,医生很上心,一个月的时间感染完全控制住了,电解质、血常规水平基本正常,人也喂得胖了,可病人就是醒不过来。看着刚刚做完的头颅核磁,病人存在散在多发的腔隙性梗死,但不至于造成昏迷。左额颞顶这么一大片混杂低密度影,把大脑压迫得都轻度移位了。那究竟是什么?我把家属喊了过来,老人最近有过外伤吗?家属齐刷刷摇摇头。

从密度、形态来看,感觉还像是慢性硬膜下血肿,但是家属否认有头部外伤史,按家里人说老人发病前情况还不错,一个人独居,子女们隔几天下班就过去探望,口齿流利,思维清晰,能料理自己,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我又仔细地把老人所有的化验单、检查报告翻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但直觉告诉我,影响老人意识的很有可能就是左侧那一块阴影。

我把我的想法跟ICU医生沟通过了,想让老人恢复意识,可能就得冒着风险做手术,不管那一块阴影究竟是什么,都把它处理掉,解除对脑组织压迫,没准病人能醒过来。但这么做,风险也很大。万一那不是老人昏迷的真正原因,手术做完了,人还是醒不过来,老人白遭罪。而且,病人年龄这么大了,心肺功能也不好,手术关、麻醉关、感染关,一关一关都得过。好不容易把老人调理得不错了,很有可能这一次手术打击,又回到解放前了。

而且从掌握的情况来看,老人85岁了还独居,发病前严重的营养不良、褥疮。可想而知,家里人对老人是比较淡漠,不上心的。ICU住了一个多月,已经花出十多万了(老人有医保),家属能不能承受万一发生意外,人财两空的局面,真不好说。

工作干得久了,尤其是听说了几位兄弟科室经历过的医疗纠纷,主管医生被搞的心力憔悴、万念俱灰。再遇到这样的病人,我的内心都胆怯了。宁可不冒风险,也不能演变成医疗事故,被送上被告席。

ICU医生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能理解你的难处。我去跟家属谈谈,看看家属的意思。

没多久,ICU的会诊电话又来了。电话那头的意思说得很清楚,家属很积极,已经签了告知书,手术过程出现任何情况,家属都能接受,只想给最后再给老人博一下,醒了最好,醒不过来家属就准备送老人回家了。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跟主任汇报了病情,主任指示一定要交代好手术风险保护好自己,手术过程中小心谨慎,别冒进见好就收。

考虑到老人的年龄、心肺功能和一大堆基础病,我选择了硬脑膜下钻孔引流术。这样对病人创伤最小。在患者头皮上做一个4公分的直切口,撑开头皮。使用颅骨钻钻一枚1分钱硬币大小的骨孔,灼烧硬脑膜,十字切开。可接下来并没有我想象的有暗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恰恰相反,一股浓稠的像老抽一样物质缓缓流出。从颜色、性状判断,应该还是硬膜下血肿,只不过时间可能已经很久了,起码在半年以上了。我把引流管放进骨孔里,可里面的成分过于粘稠,只流了一点就把管给堵了。眼看着这个骨孔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们商量了一下就关颅了。手术后往引流管里打尿激酶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成分溶解开,流出来。

手术后,我把术中情况跟家属交代了一下,从他们的眼中我能看出满是失望之色。第二天一早,我从引流管里往进打了3万单位尿激酶,夹闭了引流管,安顿护士记得2小时后开放,就回科干活去了。中午吃饭时,电话铃又响了,电话那端急促地喊着,陈大夫我是ICU,你快来看看病人。我一听,心里又是一沉,难道是尿激酶打得出血了?原本家属对手术效果就很不满意,再弄个出血,这医疗官司打定了。我心里那个后悔啊,我没事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干嘛呀。

到了病人床旁,我惊奇地看到引流袋里竟然引流了将近100毫升那种稠糊糊的液体。床旁的护士指着病人,陈大夫,你看病人睁眼了。天呢,病人真的是睁眼了,虽然还不能说话。但眼神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病人醒了。此刻,我明白了。老人的昏迷原因就是那些稠糊糊的液体压迫导致的。那应该还是慢性硬膜下血肿,只不过时间太久了,血肿从液体向固体转变。术后用了尿激酶把血肿溶解开,引流出来,对脑组织的压迫解除掉,病人的意识就会明显改善。

接下来几天,我又从引流管里多次注入了尿激酶,复查头颅CT,那一大片混杂的低密度影范围明显缩小,老人的意识也一天一个样,很快老人就能配合数指、握手,完成简单的动作。等到拔掉气管插管那一刻,我们清楚听见老人说出了一声谢谢。2周后,老人顺利出院了。我后来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怕惹麻烦没做手术,会怎样。#非常病例##健康解密##我要上头条##我要上微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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