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街54号 第五章 患难与共
麒麟街54号
作者：路易
播音：宏熙
谨以此文献给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
第五章
患难与共
1939年10月19日 傍晚 麒麟街
铁夫从外边回到住处，取下帽子，挂在绿色栏门上。
小院子的角落里，一人高的鸡蛋花树上，已经长出了无数条蓇葖果，隐藏在叶子和树枝之间。
屋子中间的小圆桌上，摆着一小碟青菜，一份疍家糕，还有一条热气腾腾的清蒸皖鱼。
“老刘，今天怎么样？”
周敏接过铁夫手中的小提箱。
铁夫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今天我去见了梁嘉同志，他在城东一家独屋里住，那里人少，暂时不会暴露。不过，我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国民党不但要解散我们的抗日青年组织，我们的报纸也被顽固派盯上了。”
“看来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要小心点。”
“这几天高要书店附近有可疑人物出现，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周敏从厨房端来一碗饭。
“阿敏，我需要尽快掌握粤语才可以。”
铁夫夹起一块疍家糕。
“今天遇到国民党警察巡逻，我扮作是乐昌来的药商，才逃过一劫。”
“那快点吃吧，吃完饭，我教你讲广东话。”
周敏给铁夫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紫苏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
1939年10月19日 夜 麒麟街
昏黄的小油灯下，周敏在教广东话的发音和词汇。
铁夫正在用毛笔写笔记。
——“佢”（他、她、它）。
——“我哋”（我们）
——“而家”（现在）
——“咩事？”（什么事情？）
——“喺边度呀？”（在哪里？）
——“点称呼吖？”（怎么称呼你？）
……
周敏听着铁夫带着四川口音的广东话，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看着铁夫一脸认真的样子，便忍住笑，耐心地教了起来。
……
“咚咚咚。”
突然外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铁夫立刻将笔记本收起，放在竹椅下的隔层里，起身准备去开门。
“老刘，你先上去，我去开门。”
周敏迅速站了起来。
“边个？”
周敏应声朝门外边说，“等阵先。”
“警察巡逻检查！”
外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喊着，“快开门。”
又一阵敲门声。
铁夫一听，使了个眼色给周敏，快速上了阁楼。
周敏走出去，把门打开。
走进来几个国民党警察，为首的一个戴眼镜的看着周敏。
“例行检查。”
然后手朝两边一指，“你们进去检查一下。”
他身后一高一低的俩警察就进去了里屋。
“你叫咩乜名，边度人来噶？”
警察问周敏。
周敏如实回答自己老家是新会人，从小就在肇庆亲戚家的中药铺里帮工。
“报告队长！”
从里屋出来一个小个子警察。
“阁楼上有人。”
“佢係边个？”
警察队长问周敏，然后叫小个子警察进去喊铁夫下来。
“佢係我老公啊。”
“落来！”
周敏心中掠过一丝忐忑。
铁夫扶着墙从阁楼走了下来，有点摇摇晃晃，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咩事？”
铁夫看了看周围的警察，略带一丝不满。
警察队长没有回答，几个人就这样站着。
昏黄的油灯快要灭了，开始扑闪。
这时候，进去的高个子警察检查出来。
“报告队长，里边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们是例行检查，打扰了。”
警察队长看着周敏和铁夫说到。
“走。”
警察队长伸手做出撤退的手势。
巡逻队陆续撤出屋子。
周敏舒了一口气，两个手掌已经是捏了一把汗。
等巡逻队走出去，周敏准备闩好门的时候，警察队长忽然转过身来，推开门。
周敏差点被推倒，踉跄着退了两步。
“你啲做乜嘢？！”
“不对！”
警察队长一个指向手势。
“抓住他们。”
身后的几个警察重新冲了进来，将周敏和铁夫团团围住。
铁夫冷静地看了他们一眼。
“咩事？”
警察队长打量着周敏和铁夫。
“点解你哋两公婆分开住？”
铁夫突然一怔，因为刚住进麒麟街54号才几天，两人完全没有考虑这个细节问题。
然而周敏非常机智，马上反应过来。
“我老公最近感染了伤寒，担心传染，就分开住了。”
“是。”
铁夫应和着周敏，咳嗽了两声。
“你都知最近肇庆瘟疫流行，我老公喝完中药，刚上楼休息，就被你们拉下来。”
周敏走到铁夫身边，扶住他。
警察队长一听，往后退了两步。
“你哋讲真？”
周敏点了点头，手指向旁边的已经熄火炉子上的黑褐色陶煲。
“你睇下先，呢个系饮完的中药煲。”
听到周敏说自己的丈夫得了伤寒，几个警察面面相觑。
毕竟得了伤寒很难治愈，最近街上到处闻到中药味，瘟疫像乌云一样笼罩着，药店的药材都快卖光了。
“这里有什么事情？”
外边传来一声问话。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身边带着另一对人马。
“报告陈队长，巡逻队在这里检查户口。”
刚才的警察队长敬礼向来人说到，另外几个警察也跟着行军礼。
来人正是肇庆市国民党武装中队长陈志驹，他看了看屋里。
“什么问题？”
“这屋里两公婆，一人患了伤寒。”
警察回答。
“那还不撤退，伤寒传染很快。”
陈志驹向警察说。
“是！”
警察敬礼，退出了屋子，顺着麒麟街向北去了。
“陈队长？”
周敏上前两步。
“您是徐颖姐的表弟陈志驹队长？”
“没错，是我。”
陈志驹疑惑地看着周敏。
“你是？......上次在水街路口那位？”
“是呀，陈队长，我是阿敏，是颖姐帮我找了中药铺的帮工活，前两天她还来这里呢。”
周敏转向铁夫介绍到，“这是我老公，刘铁。”
铁夫这才发觉此人正是水街路口的那个高个子巡逻警察。
铁夫和周敏向陈志驹鞠躬。
“哦，原来是你们。”
陈志驹摆摆手。
“这个住处是我安排下来的，我知道，你是我表姐夫的老乡吧？”
陈志驹笑着问铁夫。
“对呀。”铁夫回答。
“我今晚还有巡逻任务，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会。”
陈志驹伸手敬礼，带着巡逻队走了。
铁夫二位也鞠躬送客，然后回到屋里。
“阿敏，刚才多亏了你反应快。”
“老刘，其实多亏颖姐的教导，这些都是她教会我的。”
“我还得加把劲学会广东话。”
“刚才您那几句，说得很标准嘛，哈哈哈。”
“书到用时方恨少。也多亏他们没有继续调查。”
“那我继续教你广东话吧。”
周敏给油灯添了点油。
“不，当务之急是准备好一套口供，以防巡查队再来检查。”
“好，先不急，我煲的木棉汤好了，你先润润喉咙。”
周敏端来一个炖盅。
“这木棉花可是我从睦民巷的古木棉树下捡的。”
“你这个当老师的，也辛苦了，你也喝一口。”
铁夫笑着说。
两人在油灯下，仔细讨论了应对检查的口供。
虽然陈志驹队长没有追究，但是先前一队的巡查警察，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满意。
***
第二天一早，铁夫打扮成药商模样，离开了麒麟街。
不出所料，警察所派人来，传周敏前去盘问。
因为两人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周敏对答如流，警署也只好作罢，放回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