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五朵金花”,吴琼到底是如何评价「马兰」的?
马兰,著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是我国囊括舞台剧表演全国最高奖和电视剧表演全国最高奖的第一人。2007年,马兰荣获美国纽约市文化局、林肯表演艺术中心和美华协会颁发的“亚洲最杰出艺术家终身成就奖”。 马兰是一位才华横溢、功底扎实、唱做俱佳、生旦齐能的演员。她扮相俊俏、气度不凡、身段优美、行腔瑰丽,表演十分大气,特别能演唱出人物的内心世界。
作为黄梅戏“五朵金花”中最灿烂、最炫丽的两朵金花,吴琼和马兰之间的关系是一言难尽的。本文摘选自吴琼的著述《我手写我心》。
吴琼说,五朵金花排名第一的,理所当然是马兰,第一确定了,其她也就无所谓前后了
马兰长得很大气。我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如果仅仅用漂亮或是好看来形容她是不足以说明马兰的特点的。我的其他几个姐妹要说好看那也是貌似貂禅和西施,而马兰那种特有的大气与高贵是其她人不具备的,这也就是她能够成为我们中间的花骨朵儿所具有的天性之一,别人无法取代,我更是永远也无法赶上,这是遗传的力量。
马兰让人更加惊叹的是,她上妆之后的魅力,她站在聚光灯下的震慑力,是无数演员渴望而不可及的,如果说马兰在台下有八分,而上台是十二分的话,那我正好与她相反,这也正是我的悲哀所在,不过,庆幸的是我明白这一点。
和马兰同学五年,已经记不清少年时代的点点滴滴了,模糊的印象是马兰比较随性,与世无争,成绩一般,学业平平。因为比较胖,在排戏的角色安排上,她总是演老旦多一些,比如《杨门女将》中佘太君、《打金枝》中的母后等。因为平时看不见她有多努力,所以谁也没有把她当做竞争对手,和睦相处,是这五年里给我的印象。
从来没有想过会和马兰竞争名次,因为在学校我们的成绩悬殊说明我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直到面临毕业分配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学生分配工作的好坏,成绩并不是唯一标准。也就是从毕业那一刻开始,我们拉开了较量的序幕,并将这种竞争持续了好多年,甚至到今天。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慢慢感觉到原本我印象中默默无闻的马兰并不是模糊,没有个性的。
想进入安徽省黄梅戏剧院的同学都如愿了,大家松了口气。因为古装戏恢复的时间不长,舞台上唱主角的还都是一批中老年演员,我们基本是跑龙套。我因为唱腔突出,在前辈王少舫先生主演的《陈洲怨》舞台剧中,得到了一次领唱的殊荣,尽管只有一句独唱,我还是感受到勤奋和天赋的窃喜。
△马兰、吴琼与黄梅戏泰斗时白林合影
刚进剧院,除了勤学苦练,剩余的时间,大家都忙着谈恋爱,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而且已公开了彼此的身份,所以更多的时间,我的男朋友会帮助我一起研究唱腔,他是搞音乐的,说实话,我的唱腔好,与他的帮助很有关系。
和马兰第二次形成竞争是黄梅戏剧院要去香港演出,这是一件大事情,是黄梅戏历史上第一次去香港演出,省里领导,里里外外都无比重视,首先要感谢他们大胆启用了青年人。
我们两都排《女驸马》,谁演A角,谁是B角?一直都是大家猜测的焦点。我们到香港带去三出戏,只有《女驸马》到最后临出发前才确定谁是A角,可见领导也是多么的为难和犹豫,不知如何取舍。
在安徽六安集训地,我们进行了最后的较量,结果,我输了,尽管,我的演唱赢得阵阵掌声,我还是被安排为B角。其实这并非是我们两个女孩子之间的较量,而是别人对我们的选择——多少年之后我才认识到这一点。但是,这A、B角的安排,从此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原本A、B组是很平常的事,今天你是A组,下次也可能就是我,所以对这次去香港演出,领导的分配也没有感觉太大的打击。可事实上我想错了,因为从那一刻宣布起,她就是A组,是第一,而我也只能永远是B组,是第二,我再无法改变这样的格局,也没有能力改变。
因为到香港演出的成功,也因为我们几个小姐妹共同的努力和出色的表现,我们开始引起广大观众和媒体的重视,也就是这个时期,我们被称为“五朵金花”在全国各大媒体亮相,当然,首当其冲的还是马兰。
△左起:马兰 袁枚 陈小芳 杨俊 吴琼 吴亚玲
八二年我们从香港演出回来后,没有多久,中央电视台筹备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向全国的剧团找演员,领导磕蹦都不打,一致推荐了马兰,当然,这是我们其他几个小姐妹毫不知情的。八三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马兰也不负众望,表现出色,她靓丽大气的甜美形象,加上黄梅戏委婉柔美的唱腔,可以用现在的话说,是迅速蹿红,一炮打响。
马兰因此也成了黄梅戏新时期的代言人,她和我们几个姐妹的距离就此拉开了。
后来,尽管我也参加了多次中央电视台的各种大小晚会,但与马兰83年那一重重的一炮,是无法同日而语的。曾经,我为了改变这第二的身份,费了无数周折,尽了巨大努力,但是,没有用,丝毫没有用,最后,我不得不屈服了。
马兰在第一,自有她高我一筹的地方,而我在第二,也自有我不如她之处,这是我现在的真实想法
1985年,电视剧《严凤英》剧组最早曾经通过周折找到我,也曾把我接到南京洽谈关于饰演女主角的事宜,导演希望我来扮演严凤英老师舞台形象的那一部分,并演唱剧中全部的黄梅戏唱腔,以及主题歌。我当即表示不同意,我想那个时候,我或许有点自负吧。
“既然你们觉得我可以演好严凤英的舞台形象,也可以唱好严凤英的所有唱腔,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可以演好严凤英这个角色呢?”我这样为自己申辩。
导演看我坚决不答应给《严凤英》配唱,只好放弃了这种选择。我知道我又一次失去了机会,但是我没有想到,机遇再次青睐了马兰。
后来《严凤英》剧组又来找过我,因为主题曲,作曲家金复载一定要请我唱,多次给我打来电话,希望我能够唱这一首主题曲“山野的风”,我还是婉言谢绝了。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青春年少时的我怎么会是那样一个固执的人?我不仅拒绝了《严凤英》的主题曲,凡是后来请我配唱的黄梅戏电视剧我都一律拒绝,我以拒绝的方式坚守了自己的尊严。
电视剧《严凤英》最终选择了马兰。这部电视剧在当时看来还是不错,这里有马兰的功劳,她的表演令我刮目相看,她彻底地摆脱了学生时代的平庸,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演员。她的光环一直照射在黄梅戏这个舞台上,而余下的人只能成为光环下的影子。
该是思考离开的时候了
我和马兰一起合作的戏并不多。突出的合作是排演黄梅戏莎士比亚改编剧目《无事生非》,我们演姐妹俩,正象我前面所说的,马兰在排练场总是感觉戏不是那么很到位,可是,当她一站在舞台上,站在绚烂的灯光前,她就是一个出色的演员。
这个戏让马兰获得“梅花奖”。我虽一无所获,但还是很高兴。因为,从这个时刻起,我越发意识到自己“影子”的地位,应该果断的为自己寻找另外一块新天地了,我想这并不算是逃避,而是寻找一个新的方向,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从预想到实现,竟然周折了八年的时光,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我和马兰虽说是同学,是同事,或许是无形中有一种竞争关系吧,所以我们同学五年,共事十几年,近二十年的时间相处,却很少在一起说过女孩子家的知心话,多少有点隔膜。
记得只有一次姐妹们聚会,马兰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那天演出结束后,大家妆都来不及卸,兴冲冲地一起去吃宵夜。男女同学们难得一聚,情绪饱满而高涨。尤其是马兰兴高采烈,话语多多,把从前大家的一些趣事都抖落出来,她还不经意唱了几段我听起来既熟又生的唱腔。
“你这些唱腔都是哪出戏的。”我问她。
“什么哪出戏的?是你自己唱的你都不记得啦?”她笑着说。
“我唱的哪出戏呀?”我还是想不起来。
“你看看你,不要这么骄傲好不好,你演的广播剧呀,你真忘啦?”
我还唱过这样好听的唱腔?我想着,竟也有些激动。那个时候,因为大家都觉得我长得难看,所有出镜的机会都与我失之交臂。而那时广播剧很盛行,于是我就成了广播剧专业户了。广播剧是可以拿着唱本唱的,不需要背下来,唱过就忘记了,没有想到马兰还记得那样清楚,唱得这么完整。我想,这也是她过人之处吧,平时你并看不见她怎么用功,但实际上她是一个有心人。
那个晚上,我们玩到深夜也不想散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说什么都那么有兴致。最后,彼此不说话了,沉默中我注意到,每个人的睫毛膏都随着眼泪挂在脸上,形成两条长长的黑线……
那是我印象中,我们五姐妹在一起最开心的一回,也是我看见马兰最放松的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印象了。那一次是合肥市电视台请我们五姐妹一起参加春节晚会,这是“五朵金花”难得集中一次出现在媒体上。尽管后来有很多媒体提过类似的想法,但终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我想这种种原因中,最关键的原因还是马兰。
马兰说,以后不要再提什么“五朵金花”了,这种提法没有意思
有一回,马兰就明确地说,以后不要再提什么“五朵金花”了,我们也不再是什么花了,这种提法没有意思。
既然她率先离开了这个“组织”,那么这个“组织”自然就溃不成军了。后来有人猜测,也许是马兰不愿意和我们绑在一起,也许是我们不想沾她的光,于是就各奔前程了。可是,当我得知浙江“小百花”二十年后再聚首的消息,其中朋友何英等人还专程从美国赶来参加,我的心中便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
其实,我想我们谁也没有刻意要去提什么“五朵金花”,可这不是我们想说或不想说的问题,而是媒体要这么说的,说的时候是他们的需要,不是我们的愿望,现在你想让人家来追着你说,人家还不乐意呢,
马兰嫁给余秋雨,让所有关心她的人忧喜参半
马兰和余秋雨的热恋,开始于黄梅戏《红楼梦》的排练过程中。这出戏我很喜欢,也欣赏马兰的表演状态。这出戏是在我离开黄梅戏剧院之后排的,看过以后,竟激起了我重返舞台的愿望。
成家后的马兰,又和余秋雨再度合作了《秋千架》。这部戏的创意初衷是好的,是想做成一部大胆改革的黄梅戏音乐剧。但是从演出实践看,没有想象的那么成功。尝试,总会是有风险的,尽管舆论对这台戏评价不高,我还是欣赏他们的勇气。
因为是同学、同事、同行,难免经常被人问起马兰。问的最多的当然是她和余先生的婚姻,对此,我恰恰不甚了解。倒是有一位朋友说过这样的话:马兰嫁给余秋雨,两人的位置好象就颠倒了——马兰看起来好象一个学者,而余秋雨则越发像是一个演员。
不过,我相信他们的婚姻是有道理的。中国有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旁观人的眼里,也许他们的学问有差异,他们的喜好有不同,他们的年龄有悬殊,但是,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有更多的相同之处,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他们应该是一家人。
我从心底里祝福马兰,我们几个小姐妹也都非常非常希望马兰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当然,我更希望马兰继续活跃在黄梅戏舞台上。我希望不要失去这样一位难得的对手。我们之间应该有一盘永远没有下完的棋,而不是过早的留下残局。
马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