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 乐（小说第十章）
作者/三 平
【作家/诗人简介】
★ 三平，中学高级教师，1970年于北京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中学教育和教育科研工作，曾任全国目标教学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香港现代教育研究员，正式出版专著5部。
热爱古今诗词，在国家及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一些诗作和论文，现为北京市大兴区“老教师诗词社”成员。
【作家/诗人作品】
快 乐（小说第十章）
第十章微霞满天
三 平
一
慧芳年满55周岁了，公司按中国科技干部的待遇，从上个月起，正式退休了。起初，她感到十分轻松愉快。因为，她从不满16岁就辍学进厂学徒，到靠自学被晋升为工程师，再到被提拔为技术科副科长、科长，39年来，除了因车祸休养了一段时间，一直忙忙碌碌，尽心尽力地工作着；现在退了下来，无官一身轻，不用上班了，公司、厂里和科里有什么事，也不用操心了，她很不习惯。现在，她每天的主要劳动，就是做三顿饭，有时还去外边买点儿；余下的大量时间，就是看看电视，浇浇花儿，打扫打扫房间。如此清闲，慧芳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时还跟大成吵几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成隐隐约约感到慧芳有些变了，常常烦躁不安，让她去医院看看，她说没病，不去。大成办完事儿，就便儿去厂里医院找鲁院长，和他说了说慧芳的情况。鲁一知道慧芳刚退休不久，处于更年期，估计没什么大病，就叫大成别着急，明天晚上他和田莉到大成家给慧芳看看。次日晚饭后，鲁一、田莉带着儿子鲁善来到了大成家。鲁善快三岁了，进门儿就喊‘干妈’、‘干爹’，慧芳、大成喜笑颜开，一边大声答应着，一边给小鲁善拿点心。田莉看了看慧芳的脸色，又问了问慧芳近来的起居，笑了笑，说：“没什么大事儿，闲的。”她见慧芳不解，又赶紧补充说：“您这是刚退休的女性常见的情况，更年期闹的。若是没退休，每天上着班儿，有事儿干，还不会怎么明显；可是一退休，放松了，没事儿可干，就凸显出来了，主要表现就是烦躁不安，睡不好觉，有时还会莫明其妙地发脾气，自己常常控制不了。”“这种情况常见。要说是病，不管轻重，都叫‘更年期综合症’，目前还没有什么特效药。其实，只要不太严重，像大姐这样，用不着吃药；若是严重失眠，就吃点儿安眠药；最好的办法是进行自我调节，不要老呆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找点事儿干，有个精神寄托，就可以逐渐恢复正常。”鲁一说：“男的也有更年期，不过要晚一些，‘更年期综合症’一般出现在65岁左右，大都比较轻。”鲁一他们走后，慧芳想，按田莉所说，像她这样退休的人，患上“更年期综合症”的，应当不在少数，要是把大家组织起来，一起搞点儿活动，那不是多数人都能受益吗？大成赞成，建议慧芳去找小区居民委员会商量商量。青玉庄园居委会对慧芳的想法很重视。因为，前几天街道管理委员会转发来北京市总工会的一个通知，说中国即将进入老龄社会，要求区县工会以及有关部门，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做到“老有所养，老有所为，老有所乐，”年底还要进行一次检查，居委会这几天正在考虑如何落实。他们约定了个时间，邀请慧芳一起讨论、研究，决定试办一个老年人活动站，马上以居委会的名义，在小区宣传栏上登了一个通知：“本月底，小区要建立老年人活动站，请住在本区的退休老人（男满60周岁，女满55周岁）志愿报名参加。报名时要说明自己喜欢参加何种活动，以便活动站统筹安排。”通知登出的当天下午，就有二十多位老人前来报名，有的喜欢唱歌，有的喜欢打拳，还有喜欢摄影、绘画的等等。仅仅三天的时间，报名表示要参加活动的，就超过了一百人。但是，停止报名的通知张贴出去后，仍然有人来报名，对不让报名公开表示不满；还有其他小区的老人也特意前来打听消息。慧芳当科长多年，有一条重要的经验就是要保护群众的积极性。于是，她郑重地向居委会建议，赶紧向华茂街道汇报，争取上级的支持。街道党委听了青玉小区的汇报很高兴，决定以青玉庄园为主，再适当吸收附近的一些小区的老年人参加，办一个规模稍大些的活动站，街道还承诺在人力和财力上给与一些支援。得到了上级党委如此积极的支持，青玉居委会底气足了，一周后，报名按时截止了，总计报名268人。其中，青玉小区的最多，共有201人；来自附近的绿竹小区、红蜻蜓小区和新霞（原新兴）小区的，有50多人。还有十几位是长青小区的，离得远一点儿，都是研究院的回迁户。慧芳和居委会一起，按着报名老人的爱好进行了分类；又跟街道商量，根据现有的条件，确定先组建合唱团，舞蹈队，武术队和棋牌室；以后再考虑陆续建立摄影、绘画、诗词、游泳、滑冰等团队。紧接着，以居委会名义制定了活动站的规章制度，规定了各队、室负责人的选举办法及其职责，拟聘请的管理人员名单等，全部上报给华茂街道。第二天下午，街道党委书记亲自来到青玉居委会，除了完全同意居委会的意见之外，还建议活动站取名为“青竹红霞老年人活动站”，说这个名称里既包含着参加活动的五个小区的名称，又用“青竹红霞”比喻老年人“人老心不老”，是街道的工作人员上午讨论了半天才取得的一致意见。书记最后提出，活动站“五一”正式挂牌成立，问大家有什么困难。居委会主任代表大家郑重表态，一定克服一切困难，保证“五一”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五一”节到了，青玉庄园大门口彩旗飞舞，鞭炮齐鸣，在一片锣鼓和热烈的掌声中，华茂街道党委郝书记和青玉庄园居委会主任共同为“青竹红霞老年人活动站”揭牌，并公布了活动站的规章制度、管理委员会成员以及合唱团、舞蹈队、武术队和棋牌室负责人的姓名，宣告活动站正式成立。居委会主任兼活动站的站长；慧芳被任命为活动站管理委员会成员兼办公室主任。慧芳自始至终参加了活动站的筹建工作，今天她也在活动站举行挂牌仪式的现场。她凝视着特请启功先生书写的站牌，一股成功的喜悦油然而生，十分快乐。今天没有别的安排。简单、隆重的挂牌仪式结束后，慧芳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感到有点儿累了。这时她才想起来，到居委会帮忙，已经整整三个礼拜了，一直没有休息过。虽然有些疲劳，但她觉得很充实，精气神儿十足，天天吃得饱，睡得着，“更年期综合症”也早已不翼而飞了。六月初的一天，快要下班了，华茂街道打来电话，要慧芳到会计室去一趟。慧芳以为与老年活动站的工作有关，就赶紧骑上自行车去了。她来到街道会计室才知道，原来是让她领酬金。出纳员说，人家都领走了，就差她一个人儿了。慧芳想不领，跟出纳员解释：“我退休了，有退休金，给小区居委会帮点儿忙儿，是义务的。”出纳员一笑，说：“下边报上来的，领导批了，您不领，我就没法儿结账。”大成说：“退休了，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还给什么钱?现在真是离了钱，‘神马都是浮云’啦。”俩人商定坚决不要报酬；如果街道一定要给，就全额捐献给居委会，用于老年活动站开展活动。斗转星移，月历牌儿翻开了第九页，“青竹红霞老年人活动站”开张四个月了。“夕阳红”合唱团已经排出两组大合唱，在青玉庄园和邻近的几个小区演出了十多场，颇受欢迎；而活动站的一间棋牌室里，更是天天座无虚席，有的棋迷常常提前一个多小时就来排队等候。于是，抢不上座位的人几次要求活动站扩大棋牌室；还有一些爱好书法、绘画的老人提意见，要求开办培训班。慧芳把老人们的这些要求反映给站长，并建议最好能在九月份至少办成一项，迎接国庆。“老人们的这些意见，我也知道；但是，居委会一间空房子也没有了，所以一件也办不了。”“租房子？”站长苦笑了一声，“谈何容易！没有钱啊。”“我也考虑过捐款，也肯定能捐上来一些；这不，还没号召，您早就开始捐了；居委会要是再号召一下，肯定还会有捐的，但数量不会太大。您想，咱们这个小单位，哪个明星、大腕儿会给咱捐款，没名没利的？而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呢，退休金有限，有的还要贴补孩子，捐不了多少钱，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大问题啊。”站长说完，叹了口气。第二天，周五，是活动站每周一天的休息日，慧芳在家，大成也没去公司。上午，慧芳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又想着昨天站长说的缺少资金的事。吃午饭的时候，慧芳把昨天和站长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大成，并且说她自己想多捐点儿钱。慧芳以为他不同意捐钱，没料到大成却说：“捐点儿钱好干什么？你们站长说得对。要干，就干个大的。”他见慧芳好像没明白，就接着说：“咱们先拿出一部分资金，办个基金会，再吸收一些社会捐助，存在银行，又可以收入一些利息，这样一来，钱就多了，有可能解决活动站的困难。”大成停了一下，又说：“不过，办基金会的启动资金不能太少。刚才我估摸了一下，看看咱们家能拿出多少钱来。”慧芳说：“咱俩的工资和退休金就够现花的；存款加上国债，总共能有一百二十多万；将来欢欢结婚，要是在北京住，家里房273子够住的；要是在外地安家，买房还得帮他一把；结婚也得花一笔；此外，还得留点儿‘过河钱儿’吧？这样算算，拿出五十万，我看问题不大；五十万够不够？”“嗯，有五十万，我看够了。”大成说，“明天你就和居委会说说，看看需要怎样具体操作。”慧芳听了大成的谋划，心里佩服，就调侃了几句：“还是你想得周到。高，实在是高！师傅就是师傅，什么时候都比徒弟强。”第二天早晨一上班，慧芳就去找居委会主任，说了大成想办个基金会支持活动站的打算。一个普通干部家庭，为了支持老年人活动站，竟能自愿出巨资成立基金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根据他的了解，他要居委会主任通过慧芳转告大成：成立基金会很复杂，要慎重，他建议先去市总工会咨询咨询。信访部热情地向他介绍了有关事项，还给了一份书面资料。原来，市总工会正在落实“三老”要求，先此已有几个区县也遇到了缺少资金问题。他们听了大成的打算，很高兴，认为这可能是既不要国家投资，又能解决实际问题的重要渠道。大成和慧芳按着市总工会的资料，草拟了初步方案。这几天，大成频繁来往于市总工会、建设银行和华茂街道与青玉小区居委会之间，准备工作全部就绪了：（一）基金会的名称定为“成方老年人救助发展基金会”，取意于“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其中含有大成的“成”字，又含有慧芳的“芳”字的谐音----方；同时，明确了基金会的宗旨----资金用于老年人的救助和发展。（二）成立了以大成为会长的基金管理小组，市总工会指派一人担任监理。（三）由大成、慧芳出资五十万元人民币，作为基金会的启动资金。（四）基金会吸纳公民爱心捐款，规定了公民向基金会捐款的具体办法。（七）基金会定期（每年12月20日---25日）公布资金使用的详细情况。（八）基金会启动资金到位后，建设银行和法律公证员在两天之内上门服务。昨天，市总工会电话告知，定于今天上午九点钟左右，建设银行派人带法律公证处的两位公证员，到大成家现场办公。刚吃过早饭，大成、慧芳都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锣鼓声，他们也没在意。因为，这个小区比较大，常有办喜事儿的，时不时就有敲锣鼓、放鞭炮的。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他们以为是银行的人来了；开门一看，没想到却是华茂街道郝书记和青玉居委会的张主任，还有几位是老年活动站舞蹈队的鼓乐手。郝书记呷了一口茶，满面春风地站了起来，从随行人员手里拿过来一面锦旗，双手擎着，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代表华茂街道和青玉小区，非常感谢大成、慧芳两位国家干部对老年工作的大力支持，并衷心祝愿两位好人健康、快乐！”说完，他郑重地把锦旗交给大成、慧芳，大家热烈鼓掌。红色锦旗上用金线绣着“为善好人，助人为乐”八个大字。掌声刚停，门铃又响了，这回是预约的人到了。建行的业务员看到这个热烈的场面，深受感动，当场表示，回去后马上向行长请示，建议在不违背国家硬性规定的前提下，给该基金会以最大、最多的优惠。在两位公证员的见证下，大成代表基金会，和建行在合同书上签了字，银行代表把正副两张卡交给大成，“成方老年人救助发展基金会”就宣告正式成立了。这篇稿件详细报道了公司总顾问宋大成和公司原技术科科长刘慧芳夫妇，自筹资金50万元，创建“成方老年人救助发展基金276为了加强宣传效果，北京日报还应市总工会的再三要求，特意配发了副主编刘燕赶写的诗歌《好人一生快乐》：华美公司、华茂街道和青玉庄园的宣传橱窗里，都在显著位置张贴了北京日报发表的专稿和刘燕的诗歌，还有关于志愿捐款的几项规定。这几天，公司、街道和小区里，到处都有人谈论“成方老年277人救助发展基金会”，成为这一带的头条新闻，也陆续有人前来捐款。其中，鲁院长是第一位。王沪生也捐了。大成因为沪生回国后没有退休金，劝他不要捐；沪生不听，说他也是中国公民，有这个义务；虽然没有退休金，但还有股票、有卖房钱，还有能力捐助。在基金会的大力支持下，活动站租了三间房子，棋牌室扩大了，书画培训班开学了，老人们非常高兴，感谢活动站，更感谢成方基金会。一天，罗丹和由新带着一幅裱糊好了的条幅，到老年活动站来看望慧芳妈妈。条幅是由新选的内容，罗丹书写的。他俩见到慧芳，问过好，就把条幅放在办公桌上摊开，只见上面写着“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十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慧芳明白，这是两句唐诗，说的是人到了老年仍然可以有所作为，应当乐观；这和当前市总工会要求做到的“三老”完全吻合，挂在老年活动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由新拿出特意带来的强力粘钩，和罗丹商量挂在何处，又征求慧芳的意见，最后确定挂在办公室内的正面墙上，来办公室的人，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条幅刚挂好，张站长来找慧芳，一眼看见了条幅，连连称赞，说给老年人活动站增加了光彩。张站长惊喜地打量着罗丹，说；“噢，您就是罗老师的闺女小小啊。当年我在夜大听过罗老师的课，看过罗老师写的小说《银杏树下》，说起来我还是你爸爸的学生呢。”他停了一下，又说：“咳，一晃儿二、三十年啦，你们长大成材了，我都快加入老年人队伍喽！”“我小时候多亏了妈妈的照顾。”罗丹笑了笑，深情地看着慧芳，又想起了传奇般的童年……
本来，前年四月他年满一个甲子，就该退；但由于学院缺少教学经验丰富，又有一定名望的教授，学院挽留他，延退了两年。罗冈退后的第三天，北京市作家协会打来电话，要罗冈明天一定抽空儿去一趟，上下午都可以。罗冈是市作协的老会员，现在又退休了，没有理由不去，就说定明天上午去。他以为又是有人要拜师或者求他帮着审看什么书稿之类的事儿，这样的事儿以前也常有。次日上午九点多，罗冈来到市作协大楼会客室，王会长一边看着群众来信，一边等他。王会长见罗冈到了，就打了个电话，把秘书长也叫了过来。原来，市作协根据群众的强烈要求，准备开办一个业余写作培训班，专门招收在职或已退休的爱好写作的人员，急需教师。王会长认为罗冈是特别合适的人选，现在又退休了，打算聘他为专职教师。罗冈同意了。王会长让秘书长和他详谈，拿起那叠群众来信，离开了会客室。秘书长告诉罗冈，培训班已决定“五一”开学，作协要求全体任课老师本周六聚齐，研究、确定各位老师担任的课程，排出授课时间表。5月1日上午十点，北京市作家协会主办的业余写作培训班如期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开学典礼，下午正式开课。罗冈的分工是教授两门课程：《现代小说的写作技巧》和《鲁迅小说赏析》。现在，他又刻意根据学员的特点，联系他们比较熟悉的事例，深入浅出，教学语言风趣、生动，语速适中，教态亲切，深受学员的喜爱，师生关系也十分融洽，成为最受尊敬和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培训班开学仅仅一个多月，就陆续有人慕名而来，要求插班；不到两个月，教室就坐不下了，只好换了个大教室。可是，还是有人要来学习，其中还有一些是与南郊接壤的河北省平安县的青年农民。但因为教室的原因，无法再增加学员了，280这些高兴而来的人，只好扫兴而归；有人也不相信工作人员关于教室的解释；从河北省农村来的，更是不满，公开说首都的人看不起他们。王会长觉得现在已经影响到北京的声誉了，不能总是这么硬顶着，就亲自召开了一个专门座谈会，请没课的老师们参加，还邀请了学员代表。任课老师们一致认为班容量太大了，针对性差，个别指导跟不上，不利于教学；学员代表都同意老师们的看法，说人这么多，自己有问题也不好意思问；还有的说，坐在后边的，坐在前头左右两边儿的，都看不清黑板；一位表弟在平安县、曾来求学而未成的学员反映，平安县的人特别希望在北京南郊开个培训班。会后，王会长又召开了核心组会，向大家说了座谈会上师生们提的意见。经过反复讨论，权衡利弊，决定在南郊开办一个同样的培训班，先增加教学时间，待赶上作协大楼班的教学进度时，学员就可以分流，南城和南郊的学员就可以转到南郊培训班继续听课了。核心组还决定，南郊培训班的教学工作由罗冈负责，还要他兼教一门主课《现代小说的写作技巧》。年底，北京南郊业余写作培训班与城里作协大楼的培训班同时结课，第一批培训就这样结束了，王会长让两校的负责人各自对本班的教学作了书面总结。他认真看过后，又先后找了两班的几位老师和学员了解情况，以调查报告的形式对第一批培训做出评价，认为两个班各有特色，都是成功的，并赞扬南郊班开班晚，但由于师生共同努力，与城里班同时完成了学业，而且考试成绩不相上下（人均得分只低0.36分）。新年休假后第一天上班，作协大楼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河北省平安县文化局局长，一位是该县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这是他的工作习惯：只要不出差，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查看信息。现在，他正在看网友对他的调查报告的评议，其中有一条在赞扬之后，又说要登门拜访，署名是：你们的邻居平安县。平安县自改革开放以来，经济有了一些发展，但教育仍然落后，文化生活更是贫乏；每年能考上大学的高中生寥寥无几，爱好写作的人也找不到好老师，还有一些退休职工也强烈要求办班儿。所以，他们希望办一个以提高写作能力为主的业余学校，希望作协支持；同时还准备招收一些高考落榜生，与市电大联手，让他们也能上大学。如果作协、电大都肯帮助，学校就设在他们县府平安镇，由他们提供校舍和大部分经费。王会长非常认真地听完两位来访者的叙述，认为平安县的这个思路很好，也符合市总工会的“三老”要求。他略一思考，明确表示市作协全力支持，并说可以考虑与京南培训班合作；然后，他建议由平安县政府牵头，再与市电大、市教委磋商，尽快拿出一个初步方案，力争春季就开学。两位代表喜出望外，谢过会长，立刻赶往电视大学；午后，又去了北京市教委；第二天，又去拜访罗冈。就这样，他们穿梭般地来往于几个单位之间，反复讨论、协商，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制定了一个草案。平安县委、县政府讨论、同意了这个草案，由平安县政府出面，邀请北京市总工会、教委、作协、电大和河北省教育厅等单位和部门的领导，汇聚在平安镇和平旅馆，讨论并决定了开办一所新学校的主要事项：（四）成立学校管理委员会，共五人：主任委员（兼校长），由平安县政府指派；副主任委员（兼副校长）罗冈；另有三名委员，分别兼任教务主任、总务主任和校长办公室主任。（1）年满35周岁（含）以下的学员，需参加北京电大的统一考试，统一录取，按电大的标准缴纳学费，修满电大课程，考试成绩及格，颁发电大毕业证书，国家承认学历。（2）年满35周岁以上至正式退休前的国家干部（男60周岁，女55周岁）和工人（男55周岁，女50周岁），免试入学，缴纳培训费（按电大学费的半数收取），可以全修或选修部分课程，三年内学分累计达到200分，由电大颁发结业证书，平安县承认其大专学历。（3）已正式退休的老年人，凭退休证，免费全修或选修部分课程，三年内学分累计达到120分，由电大颁发结业证书。第二天，平安县政府办公室以县政府名义，在政府官网上发布了“京南文学艺术业余培训学校”成立的消息和招生广告，并在北京电台教育台和平安县电台新闻时段连续播放了两周。3月1日上午十点，“京南文学艺术业余培训学校”首届学员，在新建成的学校礼堂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开学典礼，下午就正式上课了。常华不再指望转学，考上了诗词鉴赏班，圆了她的大学梦。这学期诗词鉴赏班的上课时间是每周两次：周三晚上，周日上午。常华说：“你要是开车，周三晚上就行了；周日我可以坐公交车。”“学习是正事儿，不算浪费。”国强以为常华说的是浪费汽油。她看国强好像还不明白，就补充说：“我听课，你干等着，多浪费啊；招生广告不是说了可以旁听吗？你就去旁听，也可以提高提高。”国强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太好了，一举两得！要不，人都说聪明的女人主意多，变化快……”常华和国强都十分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常华上课，国强旁听，风雨无阻；而且，每次上课都认真听讲，回家后还能互相讨论，就跟同学似的。这天上午听完课回来，常华说：“快考试了，我这正式学生先考考你这个旁听生。”常华说：“学是为了用。只会背写作方法没啥用处。你也听见老师说了，期末我们考试也要写一首诗词；我看，你也写一首。写什么内容，什么时候交卷儿，你自己定吧。”今天起身晚了点儿，国强发现校内停车场上的车明显增多了。他俩赶紧进了教室，只见固定座位区只有一个空位，那是常华的；此外，一个空座位也没有，国强只好退出了教室。突然，一辆卡车迎面快速开过来了，国强急忙向右猛拐，躲开了卡车。这几天，他已经考虑过多次，已经打过腹稿，现在正好有时间。于是，他拿出听课笔记本，很快就写出了草稿；然后，又读了几遍，做了点儿修改。汽车出了校园，驶进京开高速公路。在领取路卡时，国强说：“交卷了，”把笔记本递给常华。常华连读了几遍，连声夸赞，认为写出了真情实感，半年课没白听。亚茹、田莉这两位老同学、老朋友和老同行，年龄到了，脚前脚后都退了休。她俩都是副主任医师，分别在外科和妇产科造诣很深，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尤其是田莉，北京日报几次报道过她的先进事迹。287所以，从临近退休开始，先后有七八个私人诊所争相聘请田莉因为孩子还小，妈妈年高体弱，而鲁一还没退休，决定现在哪儿也不去；亚茹碍着朋友的情面，到一家私立医院兼职，每周上三个半天班。这天，夫妻俩商议，觉得现在家里没有多少事儿了，趁着身体还好，应该为社会再做点儿工作。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开办一个有别于一般私立医院的医疗所：药费收全费（如果患者不愿意在这儿拿药，医疗所可以免费开处方，由患者自行到别处购药）；对老年人免收挂号费，免收医保不能报销的自费部分的药费，免收健康咨询费；如果老人病卧在床就医，5公里之内免收出诊费；根据这个医疗所的这些特点，两人给它取了个名子叫《半全免医疗保健所》，在工商局正式注了册。鲁一、田莉夫妇开办的《半全免医疗保健所》试营业后的第三天晚上，亚茹来到鲁一家，一进门就满脸地不高兴，埋怨他们开了医疗所没有告诉她。鲁一解释说：“您不是在普济那儿帮忙吗?听说待遇还不错。”亚茹毫不客气地顶他：“鲁院长，现在咱们这号人干点儿事儿，主要目的是挣钱吗？要是为挣钱，你们干嘛还搞那么多免费、半费的？”“亚茹，别说了，你也上这儿来吧。”还是老同学了解她，田莉赶紧搭话圆场。“哼，不让我来还得行！”亚茹青年时期的那股霸道劲儿又上来了，“告诉你们吧，普济那儿我已经辞职了。”“太好了，欢迎您啊。”鲁一满脸陪笑，“我对外科不太擅长。您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华美公司宣传科得知鲁院长主持开了一家医疗所，时间不长，口碑却很好。他们专门派人去保健所了解情况，回来马上写了一篇题为《白衣红心》的专稿，主要内容是记叙公司医院前院长鲁一退休后，继续发挥余热，开办了一家福利性质的医疗所，开业以来，服务热情周到，免费或低收费，受到广大患者特别是老年人的普遍欢迎和赞扬。这篇专稿发在公司的官网上，“北京日报”第二天就全文转载了。罗丹回了趟家，知道了母亲“跳槽”的原因，回来当作笑话和由新说了说。由新认为岳母自愿放弃高薪，到报酬低得多的医疗所去工作，289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美德，在如今物欲横流的时代，更是难能可贵，其社会意义远远超出了她个人。所以，由社长当即就此事撰写了一篇短评，发在人民卫生出版社官网“一事一议”专栏上。周日，又被“北京日报”刊登在《每周要闻》中。小小的《半全免医疗保健所》更红火了，三个大夫整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但心里却充满着从来没有过的快乐。他看见了鲁一，马上“啪”地一声来了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举手礼，大声说道：“报告院长，医生姚胜利前来报到。”“报告院长，不是休班儿；”姚医生仍然笔挺地站着，“我现在也退休了，也想到这儿工作。”“噢，您也退了？”鲁一说，“我以为您得明年才能退呢。”说着，请姚胜利坐下，又说：“姚大夫，我这儿还真需要医生，”鲁一真诚地说，“可是，咱们这儿待遇太低了。我知道您的家庭负担挺重……”“鲁院长，咱们这些人生在旧社会，要是没有新中国，谁也上不了大学，更当不上医生；现在啥也不干，国家还给退休金，衣食无忧，能给社会尽点儿力，一百个应该，还计较什么报酬！只要您这儿需要，我哪儿也不去！”姚胜利坚决地说。“那好吧。”见他这么说，鲁一只能同意，“姚大夫，谢谢您。我们这儿还真有点儿忙不开了。您准备准备，明后天来上班儿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姚大夫说，“我现在就可以上班儿。”“您还是军人作风，雷厉风行，不减当年啊！”鲁一称赞道。原来，这位姚医生曾和鲁院长同在一个部队医院工作过，转业后也进了华美公司的医院。他前天才退休，在家人的支持下，决定像自己的老领导一样，为公益事业出点儿力。这天午休后，鲁一照常去了医疗所，田莉特意留在家里等着来访的客人。两点多钟，门铃响了，一男一女背着包袱，扛着行李，如约而至。田莉应声刚打开房门，那个女的就叫了一声“干妈”，接着又热情地问好，并指指同来的男人给田莉作了介绍：“这是我的老公魏强。”客人落座后，田莉问：“田生，你爸爸、妈妈都好吧？你的护师职称考下来了吗？”这位登门来访的护士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多年前田莉亲手接生并且资助过的那个难产的女婴。也正是因为有过这段经历，女婴长大后，遵照父母的意愿，初中毕业后考上了护士学校。田莉和鲁一都以为又是礼貌性地来看看，没有多想。可是，现在看他们来了两个人，又随身带着这么多东西，田莉猜不透他们的来意。赖田生看出了干妈的疑惑，不等田莉问，就赶紧说：“干妈，是这么回事儿：我和魏强都在网上看到了您和干爹开了一家医疗所，有公益性质，就和我爸妈说了；他们叫我一定来找您，到您这儿工作；我老公在一个小医院当全科医生。但他喜欢内科，想拜干爹为师，提高提高。就这么的，我们俩一块儿来啦。”“噢，原来是这样。”田莉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就实实在在地向他们介绍：“我们这个医疗所现在还真挺忙的，医生不够用，护士还一个都没有；不过，咱这儿的报酬太低……”“我们知道。”田生抢着说，“我们俩选择到这儿工作不是为了多挣钱；而是为了了结爸妈多年的一个心愿；他们永远忘不了您救了妈妈，救了我……”“事儿是过去了；但这救命大恩，他们认为一直没能报。”“当时情况紧急，我那么做了，是一个医生的天职，很多医生都会这么做，应该的，不图什么报答。”“是啊，像干妈这样施恩不图报，是中华民族的美德；是您的高尚；”魏强说，“可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是我们民族的美德，干妈干爹也得给我们一个机会吧？”“嗬，看你说的。”田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初次见面的小伙子。“这我们也想好了，”魏强说，“我们俩先租房住。先干几年，攒点儿钱，我们再要个孩子；和我爹妈都说好了，到时候，他们就卖了老家的房子，到我们这儿来住。有这笔卖房钱，再贷点儿款，买房不成问题。”田莉看他们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下定了决心，就说：“我看这样吧，你们俩先住我家。姥姥带着鲁善回山东老家了，现在有地儿住。”田生看了魏强一眼，见魏强略一点头，就说：“干妈，听您的。咱们上医疗所吧。”田莉让他们歇歇，说：“大老远来的，现在又下雨了，明天再去吧。”鲁一正说着:“下雨了，也不知道赖田生还来不来……”田莉急忙对鲁一和亚茹说：“这是田生的老公魏强，全科医生。”又让他们俩坐下，继续说：“他们俩商量好了，一起到咱们这儿工作。”“说了，说了，什么都说了。他们事先商量好了，有备而来，真是好样的。”鲁一十分高兴，说：“太好了，欢迎，欢迎！我们这儿正缺人手，更需要年轻人。”“先住干妈家，过几天再租房，以后再买房。”田生实话实说。“别住你干妈家啦，也不用租房子。罗丹他们住在出版社大楼，我家有房间，长期空着。你们就住我那儿。什么时候买了房，再搬。”田莉说：“王阿姨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她就是我，我“那咱们就走吧，”亚茹趁热打铁，“刚才下了一阵子雨，来不了多少人，让鲁大哥盯着，咱们搬家去。”这回医疗所六个人了：五个医生，一个护士，其中还有两个朝气勃勃的年轻人；医护齐全，初具规模，为日后的进一步发展铺平了道路。赖田生夫妻甘愿背井离乡，到公益性的医疗所工作，感动了田莉。她打电话把这事儿告诉了刘燕。对医疗界的新闻十分敏感的北京日报记者、副主编刘燕，问清了田生、魏强正在班儿上，就迅速驾车来到医疗所，与他们俩见了面，详细地询问了一些细节，回到报社立刻写了一篇专访《善良天使有续篇》，一气呵成，送到编辑室。值班编辑浏览了一遍，决定编在《五湖四海》专栏，次日见报。“京南文学艺术业余培训学校”第一个学年快要结业了。这个地区首次开办这类学校，首批学员多为本地区的精英，加上北京作协大力支持，选派的任课教师都是教学骨干；而像这样的联合办学，电大也是第一次，选派的面授老师也是精心挑选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主持日常教学工作的罗冈，曾在夜大兼课多年，积累了丰富的成人教育经验，教学管理有方。当然，平安县政府也给与了大力支持：这多种原因的综合作用，换来了学校的巨大成功。为了总结经验，再求提高，同时也表示一下对作协、对电大的感谢，新年刚过，平安县政府就与作协、电大商议，决定在2月中旬第一个学年结业时，召开“京南文学艺术业余培训学校”成立一周年庆祝大会。北京市作协、电大、教委以及河北省教育厅的领导都应邀出席了大会,受到培训学校全体师生的热烈欢迎。首先，平安县教育局李局长致开会词，向到会的来宾表示欢迎；接着，听取罗冈代表学校作的教学工作报告，听取省教育厅的贺词和师生代表的发言之后，北京市教委叶主任代表北京三个单位的来宾讲话。叶主任首先代表三个单位向平安县政府、县教育局，向京南培训学校表示热烈的祝贺，表示了要总结经验，加强合作，争取共同把工作做得更好的意愿；最后，他特意透露了一个信息：北京市政府已决定在今年“五一”节前，召开落实“三老”先进单位表彰大会，很快就要组织检查团下去了解情况，“京南文学艺术业余培训学校”也在受检查之列。果然如叶主任所说，由北京市总工会老龄委员会牵头儿，会同市卫生局、市教委、体委，市文联、作协等六个单位组成了联合检查团，从3月5日开始，到各区县有关单位检查工作；联合检查全部结束后，检查团马不停蹄，立即起草详细的联合检查报告和表彰大会的主报告（初稿），又经过反复比较、讨论，甚至争论，确定了先进单位的表彰名单，一并报市委、市政府审批。4月29日，“北京市落实‘三老’总结表彰大会”在北京市政协礼堂隆重开幕，北京电视台、北京广播电台同步直播。在这次北京市联合检查、评比活动中，“青竹红霞老年人活动站”被评为“北京市十大优秀老年人活动中心”之一；“半全免医疗保健所”被评为“北京市老年人最信任的民办医疗单位”（全市共12家）；“京南文学艺术业余培训学校”被当作一个特例，评为“北京市优秀成人教育特色学校”。慧芳、鲁一和罗冈,分别代表自己单位在大会现场领奖。此时此刻，台上台下，会场内外，到处洋溢着老人们的幸福和快乐，正是：桑榆本不晚，微霞红满天！
~~~~ 诗艺国际 ~~~~
★
文学殿堂，文友栖园
，砥砺前行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携手并肩，与时共进
✾
给句子化点妆，让文字活起来
给我一堆碎片，还你一篇美文
传播正能量★共创正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