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腊月,丰县的这对夫妻,收养了一个淮南的女婴……
文:蒋雪花
图:来自网络
那一年的腊月二十九,好一个寒冷的天。苏北大地上,万物萧条,除了那几片冬天该有的绿,还能焕发出几分生机外。似乎再也找不到半点有生命迹象的植物。而这一切都是冬天本该有的颜色,万物看似沉睡,其实它们是在积蓄能量,到来年春天迸发出万千力量,还人间,还世界一片葱茏!
但,这又是一个多么欢乐祥和的日子,全国上下似乎无一家不沉浸在浓浓的年节气氛里。秦家的爷爷,奶奶们早就把过年的年货准备停当,就连往年没心思做的麻烦食物,今年都一一做了个遍。老两口累不言累,冷不言冷,喜上眉梢,乐在心中。只为等待孙女的到来。
(这一年,秦家的爷爷58岁,奶奶56岁。爷爷当年读过两年私塾,略识几字。身体健康,走路带风。平易近人,是本村上的大老知。奶奶没上过学,但干净利索,有着几分城府,做事时不优柔寡断,一不做二不休。是当村里出了名的明白人,大脑敏慧手又巧,给她一块布,她能做出一件风格迥异的衣服,给她一个针,一块布,几根彩丝线,她能给你绣出活灵活现的小动物,以及形态逼真的花和草。)
秦家到秦家的养父这一代,已是三代单传。辈辈都是老实本分,勤俭持家,忠厚善良的人。只是到了秦家父亲的这一代,迟迟没有抱到朝思夜盼的孩子。
也许世上的人,凡大抵结过婚的人,都希望在一定的时间内有自己的孩子。而作为爷爷,奶奶呢?更是恨不得儿子今天结婚,明天就要抱上大孙子。多年以来,秦家爷爷和奶奶看着这家抱上了孙子,那家也抱上了孙子,俩老人只有干眼热的份儿。老两口似乎没有一天不幻想着过上那种儿孙绕膝,安享天伦之乐的那种幸福日子。
每每在这时,秦家母亲总感觉太对不起这个家,自卑,难过,伤心,莫名的就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但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的老两口,从来不去诋毁,抱怨自己的儿媳妇。反倒不断地喊着儿媳的名字安慰着她说:“孩子啊,别难过,真不行,俺两个老里给你想办法要个孩子……”越是这样,秦母的心里越是难过。不知道在多少个漫漫长夜里,无法入睡,一个人暗自偷偷的落过多少泪。
秦父,一个在海军军队里受到过良好教育和强化训练,而又为国家做过贡献的退伍军人。绝不因妻子的不孕不育症而嫌弃她,或者抛弃她。反倒是越发地疼她,爱她。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多么有爱的家庭。一个孩子进入到这样的一个家庭里,虽过不上那些富贵家庭里优渥奢华的生活,但起码可以说,她有了一个温暖而安稳的家。
好事多磨,那天,秦家夫妇俩接到一个加急电报,说是淮南那边有个不足月的女婴要送人,闻听,他们顿时喜出望外,赶紧迫不及待地准备盘缠,秦家的男人还借来了邻家的一辆自行车,把气打的足足的。
第二天的一大早秦家的男人就驮着媳妇赶往了去丰县汽车站的路。然后转站乘上了开往安徽淮南的客车。
把孩子抱回来的路上,秦父与秦母把这个小生命视若珍宝。两人的眼睛全部都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就连抱孩子的姿势,以及抱孩子时要用多大的力度,都拿捏的相当得当。
三口人到丰县车站时,已是大半下午了。还有四十多里地的行程才能到家。这时的两个人,把心思全部都扑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秦父当即脱下自己的上衣,给孩子裹了又裹。
心细而又一向会体贴人的秦母,刚一下车时,腿麻木的不知该怎样好。但她顾不了这些,还是柔声细语地喊着怀中沉睡的孩子,说:“闺女啊,咱快到家了,快到咱们丰县的自己的家了……”这时,似乎和他们一起下车的人,一瞬间都消失的不见了踪影,都奔家而去了。
不一会儿,太阳就躲进了无限的黑暗里,留给这个世界的全是飕飕的冷风,且没有固定方向的乱吹着。天冷,但是俩人的心暖。秦父一路上使足全身的力气,咬着牙的蹬自行车。
秦母抱着孩子,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胳膊累酸了,由于路况不太好,屁股被颠的生疼,但她仍然咬牙坚持着,只希望快点到家,快点让望眼欲穿的公公婆婆看到这个可爱又伶俐的宝贝孩子。
自行车的前把上,一边挂着一个红布包袱,一个身材高大威武的年轻男人,驮载着自己心爱的媳妇和孩子,行走在窄小的沙子路上,正在热火朝天,兴高采烈地奔往回家的路上,也是在奔往人生美好前景的大道上!
也许是年节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秦家善良的小两口在村上有着一定声望的原因。往日里寂静的村头,路口,早早地就没了人,并且天黑不久,大家都速速关门,熄灯睡觉了。而这一天,却不一样。
村头的小桥头站着一群人,男人们在边吸烟边议论着什么,女人们睁大着眼睛,透过夜幕,看看是不是有人就要经过此桥。一些不谙世事的孩子们,时不时的点一根火柴,放一个鞭炮。砰一声,又一声,好热闹的夜晚!
大约在晚上的八点四十分左右,一束手电筒的光忽明又忽暗地出现在了桥头的不远处,自行车的吱呀声打破了夜晚田间的宁静。这会儿的父老乡亲们有的踮起脚尖探望着,有的干脆飞跑着向前,迎接他们。
这个孩子,终于在父老乡亲和爷爷奶奶们的期盼中来到了自己的家———秦家,融入到了这个有爱而暖意洋溢的家庭里,从此生长在这片广阔平坦而春光灿烂的丰县大地上。
这一夜,爷爷奶奶们似乎兴奋而喜悦的一夜未入眠,老两口在想象着要给孩子吃些什么,或者在策划着要做啥样的衣服给孩子穿,甚至想到了要用一些木头给孩子做啥样的玩具,板凳,啥样的车子。更是想给这个孩子取个啥样的名字。
爷爷经过沉思冥想,第二天一早,就急忙喜笑颜开地给儿子,儿媳说,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你们俩听听行不?儿媳和儿子异口同声地说:“爹给取吧,您取得一定不错的,嘻嘻嘻……”爹他把两手背在后腰间,神秘自信,而又缱绻深情地说:“木远,木远吧,意思是孩子的家离这里不远,这里永远是她最好的家!”
于是,孩子有了自己的名字———木远。
然而,自己的亲生母亲,真的不疼自己的这个孩子吗?真的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吗?不是的,绝对不是的。天下没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只是迫于生活的无奈,命运的安排,当下的形态以及家人的操纵。
过完年的第六天,秦家的父母就听说,在孩子被抱回来的路上时,她的亲生母亲怀着对家人的万千之恨和对这个“远走他乡”的孩子的深深疼惜与不舍,一个人在还未坐满月子时,到了医院里做了绝育手术。
她的亲生母亲痛恨着哭泣着,指着家人的鼻子说:“你,你们,这些狼心犬肺,该刀杀刀刮的人,这个孩子你们能送人,如果下一个孩子再是女孩,你们还要送人是不是?嗨,我不生了,就该让你们断子绝孙。”
人,有时候,就该怀着一颗平坦之心处以人世,越是强求,越是得不到。还害得一家人鸡犬不宁,无路可走。命运的方向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但有时候难免也会失灵,走错了路,但一定要平心静气,坦然面对的走好下一步。孩子是无辜的,既然生了她,她就是你的孩子,就该好好接受这个小生命。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间的一些事又何尝不是在上演着一出出精彩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