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被贬后写下一首诗,最孤独,却最动人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江雪》
冬日,寒江落雪。在这极冷的天地间,不见鸟影,不闻人声,唯独一人,端坐孤舟,钓一份惬意,钓一份自在。 世间多纷扰,不如觅清闲。独处,不仅是一个人的清欢,更是至高无上的精神享受。 01 独钓者柳宗元的人生,并非一开始便寂寞如雪。出身大名鼎鼎的河东柳氏家族,他的前半生,注定光彩夺目。十三岁,写贺词名扬京师;二十一岁,高中进士;二十五岁,正式步入仕途;此后多年,为官之路顺遂无阻。
他命运的转折,源于翰林学士王叔文。王叔文志向颇高,锐意改革,发动了著名的永贞革新运动。柳宗元等“八司马”,正是他忠实的支持者。可惜,这场变法很快便失败了,新皇帝登基后,赐死了王叔文,“八司马”亦惨遭流放。 柳宗元的流放地,是环境极其艰苦的永州。在那里,他名为“永州司马”,实际上却过着“拘囚”的生活。人生不如意,处境很糟糕,但生活总得挣扎着过下去,如此境况下,柳宗元调整心态,将注意力投放到了山水之间,徜徉其中,放松身心。
独处于天地间,远离尘世羁绊,柳宗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江雪》,便诞生于此时此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千山绵延,飞鸟绝迹。荒径之上,寂静无人。身着蓑笠,独坐孤舟,不钓水中鱼,唯钓寒江雪。 悠闲惬意的心境,在短短20字中展露无疑。有人说,柳宗元这首诗,道尽了人生无常的孤独。但转念一想,他又何尝不是在这种无人打扰的孤独中,与失意的人生达成了和解? 正是这自在的独处时光,让他的精神世界重获新生。在孤独中与自我相处,既是面向心灵的洗礼,亦是无常人生的至高享受。 02 同属“唐宋八大家”,同样纵情享受山水之乐,二百多年后的醉翁欧阳修,也许是柳宗元跨时代的知己。柳宗元诗云:“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欧阳修之文亦异曲同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在欧阳修醉卧山水之前,他的人生经历,也和柳宗元相似。当时,范仲淹等人推行“庆历新政”,欧阳修参与革新,成为革新派干将。然而,在守旧派干扰下,新政很快失败,范仲淹等人相继被贬,上书申辩的欧阳修,也被贬到了滁州。
纵使生活陷入泥沼,生性乐观旷达的欧阳修,却很快找到了排解郁闷之法。他迷上了喝酒,更迷上了滁州的自然风光,时常醉倒在山水之间,自得其乐,《醉翁亭记》,便由此而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喝酒,不过为了解闷。真正的精神享受,还数醉卧山水的独处时光。独处时的自在惬意,因酒而生,更由心而发。 虽说“意在山水之间”,但令人精神愉悦的,绝不仅仅是山水之美。更重要的,是那独处的时刻,给身心带来了无限的享受,悠闲而惬意,自在而超脱。 03 荷尔德林说:“人充满劳绩,但还诗意的栖居在这片大地上。”享受孤独,享受与自我相处的时光,亦是对“诗意栖居”的绝佳诠释。 提起梭罗的《瓦尔登湖》,许多人都会露出向往的目光。最美的风光,最自在的生活,稍加想象,便令人心驰神往。
置身湖畔,晴耕雨读,梭罗在书中为世人展示了一幅无比惬意的独处图景。比起湖中大声喧闹的潜鸟,比起瓦尔登湖本身的孤独,我也许并不孤独。
如何让孤独不再孤独?答案无疑只有一个:在与自我相处的时光中,找到心灵的栖息地,也许是山水,也许是孤独本身,唯有懂得了孤独,精神世界才不再孤独。 正如《瓦尔登湖》中的另一句话:“我爱给我的生命留有更多余地。”人世喧嚣,何必羁困其中,不如为身心觅一处净土,在彻底的放松中,享受孤独,享受自在。 04 记得一段意味深长的电影台词:" 人生而孤独,这就是世界。在我眼中,孤独分两种,一种是没有享受过繁华世界单纯的孤单,一种是经历过悲欢离合后,学会与孤独好好相处。” 前一种孤独,是单纯的寂寞;后一种孤独,却是精神的升华。唯有学会享受孤独,享受与自我相处的时光,才能解开无常人生的羁绊,过上惬意而自在的生活。
那年冬天,雪满寒江。孤舟垂钓的老翁,不觉天冷,不觉孤独,唯一心自如,独对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