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路【叶勤海 | 文学看台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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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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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小路

●叶勤海

翻过螺溪镇新溪小学所在的缓坡,是宽阔、平坦又温暖的热水坑洋。跨过一道小河沟,拐进池塘边的小道,穿过一片荔枝林,就可以通向我的老家。故乡的这条小路,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一直通向遥远的童年。

老家建在视野开阔的高坡上,每次回家,都得走一段上坡路。以前这里是黄泥路,每下一场雨,都会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小水沟,坎坷不平,泥泞不堪。后来,爷爷请石匠花了大半年,在山上一锤一锤地凿打出一块块石条,又一条条地扛下来,铺成了一条整齐的石板路。

石板路一共72级台阶,两边用长条石做成方便我们兄妹自行车上下的小便道,中间拐弯处是个休息的小平台。

小路完工的那一天,我们欣喜若狂。小路从荔枝林穿过,这里成了我们的快乐天堂。夏天,小路一片阴凉,我们在石阶上踩着斑驳的树影玩耍。花开时节,彩蝶翩翩,野蜂飞舞,米黄色的荔枝花瓣纷纷飘洒下来,为石阶铺上一层绒毡。荔枝成熟的季节,我们在满树红彤彤的果实下穿行。小路下面的石缝里,种上了菠萝和金针,我们经常坐在石阶上期待金针开花,盼望菠萝成熟,那份傻傻的等待,是一份至真至纯的记忆。

走上小路,会听见潺潺的水声,那是屋后的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汇成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水洼,我们在这里择菜洗衣,还取来山泉水灌进小泥洞里,等待被呛得晕头转向的蝈蝈爬出来夺路而逃。山涧旁边的土坡,是小朋友们嬉戏的乐园。孩子们把光滑的竹壳套在脚上,从坡顶风一样滑下来,个个成为小泥人却乐此不疲。

农家的孩子很少有无聊的时候。在石阶上放一粒饭粒,一会就有一群蚂蚁以很快的速度集结,成群结队地来搬运从天而降的粮食,忙忙碌碌地用触角打着招呼。有时我恶作剧地在用手指卡在它们的经过路上,可爱的小生灵便慌了手脚,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把迷路的蚂蚁送回去,却把它吓得慌不择路,看得我呵呵直笑。

小路的平台转角处,有一个草木茂盛的小山丘。这里的树木不知道有多少岁了,从我记事起就一直都在。树上挂满了青藤和密密麻麻的寄生,小朋友经常坐在垂下来的青藤上荡秋千。说来也怪,这里的石头很多,树下被山涧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里面长着茂盛的滴水观音,却从来都没有哪个老人跌倒,也没有谁家孩子摔下去。

故乡的小路,就像一根长长的扁担,一头挑着忙碌的清晨,一头挑着疲惫的黄昏。

爷爷赶着牛从小路走过,走向绿色的田野。

父亲提着帆布包从外地归来,带回我们望眼欲穿的糖果。

母亲从村里的水井挑水回家,汗水湿了衣襟。

我们兄妹背着书包走向学堂,背后是奶奶慈祥的目光……

小路旁边的古树皴裂的树干上,长着一把把不规则的根须,姐说那是树的头发,我说那是树的胡子,吵吵闹闹的争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树在长,我们在长,脚下的路也一直在长。

我们沿着这条路走向远方,却永远忘不了小路当初的模样。

转自《汕尾日报》(2020-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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