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举人家的书童：月光曲
日复一日，河流
纵横交织，身子骨儿贴紧大地
月光曲（组诗）
文 | 举人家的书童
月光曲
江河水，不舍昼夜
洗着这个世界的底线。不惜在翻涌的月光下
坦露自己的黑
人世间，只有首先明白了皎洁的重要性
才能逐渐懂得
它们像血液一样向大海奔突的命
不灭的涛声
此刻，已经全然没有那些死水微澜的腥味
驻足岸边
有人在反复溯源。不远处，有人掀开花窗帘
月光如水水如天，倏然流进了暗室
这本无诗意可言
但月光吻上我的脸，尽显手足之情
夜色浓郁。有时，因我漆黑而沉重
有时我因漆黑而轻盈
河流纵横交织
日复一日，河流
纵横交织，身子骨儿贴紧大地
正因充满耐心，它才磨出一个又一个峡湾
它无止尽
亦无止境
它温柔无比，却迟迟未能爬上岸。令我扼腕叹息
即使在下游，平坦的岸
于它，处处皆为湍急的绝壁
水面上，河流尽显赤裸裸的本性
星光下
它久久困在原地，完全忘了：这只是一场游戏
我路过，恰好看见
岸边，垒好了石灶
一群孩子点起篝火后，叽叽喳喳地烤上了玉米
他们数星星
就像在数那些黑中透亮的玉米粒
他们的身子骨儿
也紧紧贴着大地
我再次置身于书中
夕阳就像庞大的金线加工厂。你快看
此刻，江河披上了袈裟
走在峡谷中
让我想起一个只在书里出现过的长者
而今现身了
用一句句涛声，对路过的人说话
这些声音
与数不尽的鸟语花香混合在一起。仿佛
我再次置身于书中
奢侈品
人世间能够有的，便不是什么
奢侈品
就像放松后，向内求
以期完成
一首呼之欲出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好诗
之前，绝对是
之后，便不是
我把步子愈放愈慢
我从前方退到后方
又从后方进到前方
把步子愈放愈慢。好像
只有这样
才能把一生的时间如橡皮筋般拉长
……再拉长
于是可以去
足够多的地方。世界太辽阔了
远远超出想象
但我觉得它好似奇妙的博物馆
当我釆集到一种幽香
就将其中
很小部分收藏进抽屉中的一格
重新面对时
便会闻到从里向外发出的味道
隐隐约约的
各式各样的香气拥抱在一起
仿佛一块块石头
被粉碎，用铁铲翻来覆去
和成沉醉的泥浆
然后筑成巢。最后，在记忆中陷入遗忘
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风翻窗入室。至茶几处时，近无踪形
已不能乱翻书
令我猛然间想起一个与之有关的词语
用弱不禁风来表达风
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从沙发上，我抽出身子
走到了窗前
看到凤凰山
好似上岸之舟，静静泊在远方
我却还在人世漂流
为一时半会翻不出恰当的词语而着急
我在心里反复推敲
想用山来形容山，就像即将用我来形容我
玉垒山上话孤独
认定了，星星被印在铁皮桶的水面上
静极而思动
光芒在闪烁
犹如夜空把脸扭了过来，不发一言，看着我
除此之外
其他的，则难以向你描述
尤其我和它们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
此刻，适合沉默
此刻，适合打破
——取一枝蕨类羊齿植物
轻置于水上。待平静后
我可以告诉你：有的星星已经留在了人间
照看我们
但相互离得很远。每颗星星有天生的孤独
就像你我
朋友说
朋友说，他真心喜欢花开
无论怎样
它们都不具有兽性的一面
它们将自己的身子从土里顶出来
见机开放
泥土藏好的各种颜色
在平时，我们根本无法见到。我明白
这些废话
必定令人起疑。朋友娓娓道来
表情平静
愈发像我们脚下沉重的土地
值得信赖
但连我都怀疑他藏起了自己美好的颜色
仿佛一个隐者
抿住嘴唇，我终于忍住了
没有问
盛装绽现的时代
为何迟迟不到来
一个人
一个人站在田埂上。他未发现
自己高出周围的这部分
就像寺院
或者鲜有人至的简陋的教堂
风不问缘由地把叶片吹响
禾苗们顺势弯了弯腰，再弹回原来的模样
如同祈祷者
耕植于自己的生活，但又没有遗忘
形而上的仰望
光从云朵之间的缝隙照下来
那么笔直
他开始相信神已经降临人间。因为只有神啊
才不走弯路
才能像俗人不知疲倦地钟情美色一样
关注这个村庄
星星皆是神的眼泪
这个世界无数的苦，难以置信
要不然
天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星星
它们皆是神的眼泪
如果不信
我们可以到每个人的眼里去找
在我们的泪水之中
至今
还没有一颗能挣脱出来的星星
举人家的书童，原名龙双丰，1969年11月19日生于丰都。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诗歌写作，九十年代中期因故中断，2000年重新写作。诗观：十指连心，吾手写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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