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情洒泪意如何

汉魏六朝时学习之三十二

翻情洒泪意如何

分别是人生中经常遇到的，苏轼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柳永说“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就连一代伟人毛泽东也曾写过“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公元491年的一个春夜，在谢脁将随王萧子隆赴荆州前，沈约等人在竟陵王西邸设宴为谢脁饯行，参加宴会的还有范云、王融、刘绘、虞炎、萧琛、江孝嗣等人。沈约作了这首《饯谢文学离夜》，竟陵八友其他人也同题赋诗作别，谢脁则写有《离夜》诗并答诗《和别沈右率诸君》。这是一场饯别之宴，也是一场赋诗之宴。

文友们的分别虽没有卿卿我我的离愁，但也充满了对友人关爱的别绪。谢脁赴江陵前，朝中斗争激烈，当时谢脁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他在《将发石头上烽火楼》诗中说“荆吴阻山岫，江海合澜波。归飞无羽翼，其如离别何”，文友们自然心知肚明。沈约的诗一开始就写到了汉池水如带，巫山云似盖，这条带绵延无尽，似乎时时捆缚着谢脁，这个盖，时隐时现，像一团阴影总在谢眺的头上绕来绕去。谢脁将要下江陵，这江水，容易使人想到吴潮，当年伍子胥被吴王杀害后投入江中化为潮神。这里翻出伍子胥不也是一种隐忧和暗示么？避却吴潮之急流，却横滞于湍急之楚水，以吴潮楚濑喻人生之遭际，望沮漳之水，期江海之会，以拳拳之心伴君千里而行，有忧虑也有期望。

分别是痛苦的，但文人的痛苦是不会那么直接说出来的，王融就写道“所知共歌笑，谁忍别笑歌”，只一个“忍”字，足见离情。王融还借用《小雅·黄鸟》之典，“离轩思黄鸟，分渚薆青莎”。王常侍同题诗的“当轩已凝念，况乃清江湄”，此间的诉说离情别绪也于此相仿。范云的同题诗“分弦饶苦音，别唱多凄曲”，分别之悲戚与王融的“忍别笑歌”亦是异曲同工。

谢脁自己在《离夜》中也写道“离堂华烛尽，别幌清琴哀”，这怎么看起来像是生离死别呢？文友们的分别，其情正像绵绵不尽的山川，“山川不可尽，况乃故人杯”，山山水水已经将文友们分离，“况乃”使这种离情更加绵绵不尽。

读沈约《饯谢文学离夜》

清江别渚决然西，柳岸长亭几盼期。

灯火将停忧背影，弦歌初落赋新题。

莫疑素练成清困，且洒余霞作幻思。

圆月入杯同饮后，天涯从此不分离。

悠雲2020/12/15于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