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826 | 吕惠珠割猪菜 / 四六文摘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沙滩上的游泳雕像

孙彦修摄

割猪菜的故事

吕惠珠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农村，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养猪，那是农户的“小银行”，逢年过节的经费就在猪的身上出的。放学后，我们都有一个重大任务就是割猪菜，猪菜是猪的主要粮食，一般有番薯叶和野菜，而我记得最清楚的一种野菜是“夏古菜”，因为明子现在左手三个手指留下的伤疤就是当时我俩为了割“夏古菜”而留下的。

记得那时是冬季，明子家的猪没有猪食了，她妈妈让她放学后去割猪菜，明子约我一起去。我们两个各挑着一担畚箕上路。我们只能寻找野菜，因为是冬季，番薯已收起，番薯叶早就不存在。就近田野的野菜都给人挖光了，我们只能寻找生长在水中的“夏古菜”，可是离村庄近的河边，溪边都没有了，只能坐着渡船到离村庄更远的外溪去。我们村有两条小溪，靠近村边的叫淡水池，我们经常在这游泳；距离远的叫外溪，这条溪直通西闸，当西闸排水时，我们就在这里摸蚬，捉鱼虾。摆渡的阿伯不肯我们坐渡过去，他说冬天的天晚得快，下田的人都要回来了，我们两个小女孩过去很危险。我们苦苦哀求老伯，找不到猪食，明子会挨妈妈的打的。老伯同情了，他知道每家每户过得不容易，小孩一样受苦。马上就要过年了，得把猪喂胖点，卖个好价钱，才能过个好年。他嘱咐我们：“就在渡口周围找吧，让我看得到你们。”我们上了岸，急切地去寻找我们的宝物。

太阳隐去了他伟大的身子，只留下余辉陪伴劳作的农民们回家。我和明子终于在离渡口较远的地方找到了“夏古菜”，紫色的、嫩嫩的叶子在红霞的照耀下显得特别耀眼，但它长在离土坝遥远处，须趟过水才能割到。顾不得寒风刺骨，我和明子卷起裤脚，一手拿着畚箕，一手拿着镰刀。然而趟着水来到“夏古菜”旁，没过膝盖的水使身体直打哆嗦。我还没站稳，明子已一只手挽住“夏古菜”，一只手挥起镰刀，意外的事情就在这瞬间发生了，我脚一崴，身体一倾斜，明子的镰刀碰到我身体，再落到挽着“夏古菜”的手指上。“啊！”明子叫起来。我转身一看，只见明子右手抓着左手的手指，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争着往下滴。我吓哭了，明子痛得哭了，周围没有大人。哭声并没有引来救兵，我扶着明子上了土坝坐下，自己不断地拔起草往嘴里塞。曾听大人说过，草弄碎后可以止血。草汁很苦，流进喉咙里，想吐，可我还是和着眼泪一起嚼，嚼碎后，我让明子把右手松开，左手让我敷草，可手一松，血流得更猛，一下子，我的衣服、明子的衣服都是血，有多少个手指受伤，我们都不敢细看。我将嚼碎的草敷在明子的手指上，双手紧紧捂着。草汁起了作用，血滴速度没有那么快了。

太阳的余辉被暮色所取代，天越来越暗，四周越来越静。寒冷，恐惧，饥饿让我们哭个不止。但我们两个不敢动，我怕一起来，手一松，血又流下来，明子就这样死去。

渡口那边有灯光，并不断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有人来找我们了，我们看到了希望，但我们又怕那是传说中的鬼火。正在我们忐忑不安时，灯光已靠近我们了。它照亮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看到生的希望。“总算让我找到你们啦！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回家？”来人是摆渡老伯，他关心的话语让我们感动得大哭起来。我一边哭一边告诉老伯事情的经过。老伯看到血还在滴，就用烟丝捂着，然后让我扶起明子一起回家。可是更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失血、恐惧、寒冷、饥饿让明子在站起来的瞬间失去了知觉。老伯立刻抱起明子，飞快地向渡口奔去……

“后来呢？”女儿怯怯地问。

摆渡老伯把明子送到乡的医疗站，救活了明子。回到村里才知道，当时家里的人都在寻找我们俩。

“摆渡老伯是好人，如果老伯没去找你们，你们两个可能都死了。”女儿展开她丰富的联想。

“是的，老伯救了我们两个，我们终生感激。同时我们明白，要像老伯一样，做一个好人，学会关心人，体谅人。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及时帮助有困难的人。”

女儿信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