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寿：指头画是这样画的！

关于指头画艺术，因具有它自己的特点，所以在技法表现上，亦与毛笔画有所不同，现在就根据指画表现要求，作简要的分述。

1.运指的方法

作画的指头，指甲不宜过长，也不宜过秃。指甲过长，运用时则有碍于指肉，只可全用指甲，而不能兼用指肉，所作的线条往往不能圆浑。指甲过秃只可全用指肉，不能兼用指甲，则无助于指力，所作的线条，又往往肥浮，软弱，不见骨力。指甲与指肉两者必须相辅相成，使能达到圆浑沉着而有骨力的效果。故高且园曾刻有印章说“传神写照，在半甲半肉间。”然而在作工整较细的花鸟人物，必须要较细的线条时，只可单用指甲，以成全它的工细，这不是经常的。高秉《指头画说》云：“公作细画人物花鸟时，利有甲也。数幅后，甲渐秃，画泼墨山水及屏幛巨幅，人物龙虎，而乘指甲将秃未秃时画成。”

原来指甲画是不宜画工细小品的，偶然为之，当然可以，然主要的，还在于作泼墨的屏幛巨幅，才合于指头的条件。一般的写意指头画，以用大指食指为中心，故高且园所说“甲肉相半间”，实为运用食指及大指的技法而说的。

指画的用指，最常用的是食指，食指着纸，不是甲背，也不是罗纹的前端，而是用指头前端的左、右侧面，甲肉并下，这是最正常的用法。倘专用食指指甲的时候，只须用食指侧下，稍向指甲方面一些就可。又如以食指作指画，需要线条画得较粗时，可用食指前一节侧向稍向指甲方面一些，钩推来往应用，其线条的粗细，往往可以抵联笔。此种指法，近于卧笔，不能圆挺，是一缺点。大指的用指法，大体与食指同。

食指除以上的用法以外，还有一种用法，就是食指罗纹的前端，全部按下，成一罗纹椭圆点，为花卉人物，点苔之用。

指头画除用食指以外，小指与大指亦常常应用，小指多用指甲作细线。与大指食指稍异，所作线条略比食指所作线条稍细。

除以上大小指及食指以外，中指及无名指是不常用的。然而有时画泼墨破荷叶等，可用食指与中指无名指合并应用。倘嫌不够阔大时，可用全掌贴纸绢涂抹，那么，横涂竖抹，无不自由畅快了，它的阔大程度，已在扁额笔的程度以上了。

指头画的基础作画工具，不外五个指及掌六种，虽较为简单，然而应用指头的技法，却变化多端，高且园画小人物及花鸟时，常将无名指及小指互用，作大幅常将无名指中指并用。倘使钩行云流水，则三指并用。

2.用墨的方法

指头画用墨方面，宜用大焦墨、大湿墨，大泼墨以及枯墨等。指画画大泼墨时，用指蘸墨，往往苦于水墨的份量太少，可用小杯子，先调好浓淡的墨水在杯子内，倾倒于宣纸上，用无名指中指拇指三指并用，轻快涂抹，极能得到墨迹淋漓之妙。指画用破墨法，往往以浓破淡为多，以淡破浓较为艰难。焦墨、枯墨，全用枯干指头落纸，每感画时滞腻不爽，不易掌握，须要注意墨色清醒。

总之，指画的用墨法，与笔画完全不同，而且枯湿墨之变化，比笔画难控制，必须有熟练的经验，才能如老将用兵，颐指使气，无不如意。

3.烘染设色的技法

指头画虽也可作较精工的画件，然不可过于精工，故可说是属于写意画的范围。写意画自然重在笔致，以及写意的用墨用色烘染，等等这一面说，指画 在它的一点一画中，不可能离开特有意致，否则就束缚住指画的独特性能了。又写意画应以墨色为主，烘染设色为副。自然指头画也以墨色为主，烘染设色为副。反一面说，用指头来烘染设色，不论重烘染，重设色，与轻烘染轻调色，有指头独具的缺点，难以与毛笔作同等的要求，这是无可讳言的。又指头画以墨色为基底，即以指头所表现的特点，已纳入于墨色基底之中，即烘染敷设，实已表现出指头画的特征与价值，烘染设色不过是辅助墨底精神的神情气韵罢了。故设色与烘染两者，往往可以用毛笔来代替，不相妨碍。

指头画的烘染设色，不论用指用笔，都无关系，而是要染得好，设得好，以配合指画独特性能与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