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岁多生父就去世了,听妈妈说因为大人忙着奔丧,我只好被绑在磨盘上,因为太小,所以几乎没有记忆。后来母亲改嫁,我遇到我的养父。养父是从内蒙入赘我家的,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养父离开我们已经有4年了,但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仍然历历在目。我2008年毕业之后就四处漂泊,2010年考到垣曲工作。因为远离家乡,所以经常是两周才回一次家。每次回家,爸爸早早就在路口等候。每次上班,也总是父亲骑着电动车送我去车站。养父去世之后,每每遇到别人问及我的家庭,我最怕提及父亲,因为父亲身上承载了我儿时太多美好的记忆,而我心上也深刻着父亲一生的艰辛!父亲是个烹饪高手。我最喜欢他亲手做的羊肉饺子。春节前几天,爸爸就准备好了一袋子新鲜的羊肉。首先把羊肉切成肉丁,然后用菜刀从案板的不同角度把小丁剁成肉酱,咚咚咚,儿时的我每听到这声音总是无比兴奋。人家家里都是女人主内,而我家我爸是大厨,眼看他把醒好的面反复揉捏,接着把它搓成了一个细条,最后用刀剁成小剂子,簇拥在一起的光滑的小面团宛如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接下来是包饺子,我们全家上阵,爸爸包的饺子总是最好看的,也是饺子馅最多的,就如他的人品一样实在善良。饺子刚下了锅,我就早早拿好一副碗筷随时准备战斗。打开锅盖,望着鲜美的羊肉饺子,我早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看着满满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饺子,我也顾不上烫嘴了。最难忘的是小时候的一张照片。那时我刚5岁,为了供我们姐弟几个上学,养父去大同下煤窑。两个月后,妈妈去看他,回家前一起在火车站合了个影。照片上我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手拿一个苹果,爸爸妈妈依偎在在一起,我们都微笑着,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父亲还带我去吃平遥酱牛肉,回来时又让我们带回了很多那里的特产,但我哪里知道,煤矿经常有工友发生事故,父亲每天要面临多大的压力。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为了不让我们几个学习分心,他从来没向我们提起过。清明时节雨纷纷,傍晚了,还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老二已经睡了,给老大辅导作业的间隙我坐在窗前看着整个县城的绚丽夜景,又想起了父亲,父亲的一生真的是短暂而艰难!小时候家里最困难时候,为了贴补家用,父亲瞒着我们去卖血,我只知道父亲每次拿回来的白糖和方便面的香甜,却不知道它们是用鲜血灌溉。父亲右手是四个手指,但不是天生的。那年,父亲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和姨夫一起购置了电锯,父亲的手总是很灵巧,一天下来,一排排精致的小凳子,两个两米大床就做好了,第二天它们被粉刷的油光闪亮,父亲开心极了。没成想几天后一次木材加工中,父亲的手指被电锯切断,当时鲜血直冒,把母亲吓坏了,而他从进卫生院到出来没有吭过一声,但我知道他的痛苦,他满头的汗骗不了人。每次全家吃饭,看到他用那只已经残缺不全的手指艰难地夹菜,我就心如刀剜,而父亲总是微笑。父亲总是给我们最好的,而自己却是很节俭。每次我们吃完橘子,他都要把所有的橘子皮收集起来泡茶喝。那个他作为水杯的罐头瓶子因为用的太久已经发黄,我给他买了新水杯,他也舍不得用。父亲对自己很抠门,对别人却很大方。奶奶去世的时候邻居的灵姐没有随礼,但她孩子过十二岁却通知我们,本来不去也说的过去。但父亲坚决要去,他说:人家当时也许真是困难,都是邻居,何必伤了和气。父母在,不远游。而我自从上了大学以后一直辗转,没有混出个人样,更没有照顾自己的双亲。每每想起我总是悔恨莫及。但在外这十几年,如果我学得了一星半点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待人接物的能力,如果我学得了微乎其微的责任和担当,如果我学得了屈指可数的乐观,如果我能宽容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父亲。
作者简介:韩义鹏,笔名温柔的沙尘暴,80后,运城夏县人,现在垣曲县从事教育工作,深爱文学,初涉写作,最喜欢的诗句: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有诗歌《平行线》《清明》《雾》微小说《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