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花开时节的喇叭虫儿

在我的家乡清苑,当榆钱挂满枝头,果树开花时节就有喇叭虫出现了,拾喇叭虫给孩子们带来很多欢乐。
家乡人们所说的喇叭虫,其实是金龟子。喇叭虫有三种,一种全身金黄,比黄豆粒大些,人们管它叫金喇叭虫;一种全身黑亮,个小,像黑豆粒,叫黑喇叭虫;还有一种粉红色的,极少,人们叫它“小媳妇儿”。小时候听村里老人们说,金喇叭虫是黄豆变的,黑喇叭虫是黑豆变的,红喇叭虫是红豆变的,今年哪种喇叭虫多就收哪种豆子。长大了才知道喇叭虫是害虫。
鸡都爱喇叭虫,吃了下蛋又大又勤,于是捉喇叭虫喂鸡就成了孩子们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憋囚了一冬天,早盼着天暖到野外撒撒疯,正好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孩子们怎么能不高兴呢?刨、逮、拾、招、捋,这些方法我们都用过。
刨喇叭虫的时令要早些,清明就开始了。爷爷奶奶领着我们,成群结队来到村边菜园土围墙下,找个有树的地方,坐着或跪着,下面的土松软、潮湿、冰凉,不用任何工具,小手就是五齿耙。身边放个空墨水瓶,一边刨一边哼着歌谣:
刨,刨,刨喇叭虫,一刨刨满一大瓶。
喂黑鸡?喂白鸡?大大的蛋儿,可白呢;
刨,刨,刨喇叭虫,不怕小手儿磨通红。
是黑的?是红的?家去奶奶都疼你;
刨,刨,刨喇叭虫,你娶媳妇我搭棚。
姐姐扶你上花轿,弟弟为你放鞭炮;
刨,刨,刨喇叭虫,好吃好喝把客迎。
吃荤的?吃素的?赶明儿还待你。
刨喇叭虫,一般在上午9点至下午4点这段时间。湿润润的沙土被一层层刮起,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小黑点,抠出来一看是个黑喇叭虫。起初它好像睡着了,一动也不动,当放进瓶子里,它才伸展两下腿,然后往瓶子上面爬,没爬几下就又滑下去。我觉得它很可怜,可又不能放了它,还要喂鸡呢。掐几片柳叶给它吃,心里稍稍安慰些。
金喇叭虫喜欢干燥的地儿,嗡嗡叫着飞来飞去。我们脱下鞋子追着捂。太阳慢慢移到村西小树林顶上,光热减弱了,喇叭虫渐渐稀少,我们就转移战场,战术也由“逮”改为“拾”。
金喇叭虫白天尽情地飞,傍晚累了饿了就去找吃的。它们最爱吃的是柳叶和榆钱,吃饱了就伏在原处睡觉,这是“偷袭”它们的好时机。我和最要好的小伙伴满仓出门一棵挨一棵地找,直到村外庄稼地边。后来我们遇到一棵喇叭虫最多的榆树,好像榆钱太多了,树冠被压得向北歪歪着,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大歪嘟儿。我俩走上前,一左一右站定,一起用力。受力后的树干激灵一下,树冠就颤抖几下,倾刻“噼里啪啦”掉下很多喇叭虫,地面浮起一股微尘,脚下满是“金豆子”。
金喇叭虫像金子一样金贵,没几天就消失找不到了。还好,紧接着大量的黑喇叭虫就出现了。太阳快落山时,我们拿着大口儿瓶子、大茶叶盒子、破损的瓷壶瓦罐,还有的抱着心爱的老母鸡,到野外拾喇叭虫。我们掰几根柳枝在空旷松软的闲地里,挖一个上大下小的圆坑,把坑底和四周拍光滑,把树枝插在坑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喇叭虫来了。利用这个空隙,男孩子们在暄浮土上翻跟头、摔跤,女孩子们挝子儿、踢毽子,也有的坐在干净细软的沙土上,专心致志看母鸡摆动着肥胖的身体追喇叭虫吃。
太阳落山了,桔红的晚霞笼罩着西边半个天,忽听谁喊了一声:“喇叭虫来了!”抬头一看,果然有喇叭虫从东边飞来,成群结队,乱乱哄哄地落在大柳树上,把枝条都压弯了。飞得低的竟把我们插的柳枝当成了大树,不一会儿上面就落了许多,一串串,黑豆粒似的。我们停止玩耍,蹑手蹑脚走过去,慢慢把树枝拔起用力抖几下,喇叭虫就全都掉在地上了,两手把它们收拢进坑里,再一把把装进瓶罐里,把盖子盖好。看着巨大的收获,我们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
俗话说:“(太阳)早清儿骑马,晌午骑牛,傍黑骑得是轱辘头”,很快太阳落下去了。我们跑回家,鸡已经吃饱进窝,须把喇叭虫储藏起来。在洗衣盆里倒半下水,把喇叭虫放进去,这是姐姐传授的方法。喇叭虫一着水腿脚就互相拉扯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像一块黑色板子漂浮在水面,既飞不起来又爬不走,而且还死不了。哥哥姐姐们放学回来了,我跟着他们又回到野外捋喇叭虫。
宽阔平坦的大道两旁,长着两行矮矮的柳树卜子,本来上面的芽叶是黄绿色的,这时有的因趴满黑喇叭虫变黑了,像一串串黑糖葫芦,我们抢着捋起来。手里攥不了了就放进瓶、罐里,满了盖上盖子放在一个树卜子下,做个记号继续往前捋。
不知不觉天大黑了,大家这才直起腰返身往回走,边走边寻取装满喇叭虫的瓶、罐。周围黑漆漆的吓人,大家撒腿跑起来,一口气跑到村口,看到各家各户窗户透出光亮,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平缓些。
进了家,母亲端来一大盘小葱炒鸡蛋,笑嘻嘻地放在饭桌上,说:“犒劳犒劳你们,又拾了那么多喇叭虫。”听了母亲的夸奖,我们心里很高兴,吃起饭来非常香。
童年拾喇叭虫的情景永远也忘不了:单纯、自然、快乐。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王晓胜 闫振声,原标题:拾喇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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