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这件小事
我以为的安静时光,大约是读书/写作/绘画和发呆。
如果说读书是输入,写作是输出,那画画其实是最自我的。它输入无形,输出也常常带有非常强的个人烙印,尽管是写实的画作。
画画的时光里,确是难得的慢而不察觉。真的怀念带着MP3去魏老师家学画画的日子。在光影交错里,日子都慢了下来。那种慢和闲在家的煎熬不一样,是不自知无察觉的慢。
魏老师的家是平房,和我家一样,但距离很远。我骑自行车过去,风雨无阻,一画就是一个假期,一坐就是一天。
开始去的时候年纪小,就在简笔画组,几笔勾勒出小动物/小花草的模样。大概是能把圆画得很圆,我很快就被调到静物组,静物组的画我现在几乎找不到一张,印证了我好像没画成一幅就越级到了石膏组,然后就在这里扎根。一个石膏翻来覆去从不同角度画好几天。
翻看自己留着的画,无非是海盗、罗马青年、牧童、大卫等这些石膏。假期的后半程,便开始画水彩/水粉。用铅笔勾勒轮廓,湖蓝色加水打底构筑层次,再一层一层的在明暗交替中叠加,最后越来越像实物。但即便是面对着同样一组静物,每个人用以诠释的色彩和笔触都是不一样的。
画画确实需要耐住性子,并且在内心建立逻辑。每个人的逻辑风格都不一样,石膏组的人横跨各种年龄性别和风格,我的年纪偏小,也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开始连调子都不会上,不断的打形塑形。
后来魏老师每每坐在我的位置上,虚着眼睛用铅笔丈量时,都会夸我形准。
同组的人,有人画画很豪放,调子上出来特别黑;有的人画画很细腻,每一缕头发都扣的很细,一开始就是小线条着手。有的人很有全局观,各种基准线;有的人喜欢从一个局部着手,顺延着往下画。其实从画画的逻辑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逻辑。
魏老师就是豪放派,大直线不断,也几乎不用橡皮,但出来的东西是精细的。我跟着魏老师学,所以风格也是偏粗狂的,又或者这就是我的性情。喜欢用大直线,也喜欢最初各种直线交错的感觉。往往画成反而不如"杂乱"的初稿看着舒心。
怎么画素描在一定程度上便奠定了如何画水粉。魏老师的儿子,我们叫他小魏老师。他闲时便会帮着魏老师来教我们。小魏老师的风格和魏老师完全不一样,他的素描风格就是轻巧和精细的,调子的颜色也是从不追求厚重。画水粉的时候,是小色块的画法。但魏老师还是依旧大笔触,粗中带细。
这就是画画的人在自我逻辑下构筑出来的自我风格,在每一幅画中都可见一斑。我想和脾气秉性也是相关的。
魏老师的家承载了我儿时所有假期的时光。而比较可惜的是,那时的伙伴我没有一个还尚有联系。
但是那段时光啊,大家静默的坐在一起,任凭彼此不同力度的铅笔声充斥周遭的日子却深刻的留在了记忆中。画水粉的时候一次次出去清洗调色盘。魏老师家中的院子里的几盆水,一会的功夫就会从清澈变得浑浊。师母便会出来"数落"我们,"那个调色板不是总要洗的","不要把颜色洗的哪里都是"。
魏老师家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小超市,从胡同穿行出去再左转就到了。我们常常会结伴去买棒棒糖/牛羊配和辣条。
魏老师有时候会说,总去买零食是我们心不定的表现。
魏老师家中的布局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进门左侧就挂着魏老师画的《蒙娜丽莎的微笑》,说真的到今天,我都不觉得它和原作有什么差别,即便是我真的看过放在卢浮宫的真作后,大概是我的认识仍旧粗浅。
大大小小的油画,国画,素描,炭画,水粉,那样的房子从小就在我的心里留下种子。我也想要这样一个房子,里面大大小小的都是我画的画。在我的家中,四下都是我的痕迹。
到了高中,我便不再去画画了。把长足的时间给了应试教育。后来听说,师母去世了,魏老师也再没教过画画。
魏老师好像是搬家了,但我知道即使搬家了,魏老师的家中,一定还是四下皆为画。
而我也会一直记得,魏老师说"调子不能上的太死,要可以透气。"
12年去北京上大学,进入宣传部,于是地下室的日子是我现在想起来最怀念的大学时光了。
也是地下室,延续了我的烙印。
我们在这里为了学院的活动画画,为了比赛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