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13氾论训诗解17见微知明观小知大
题文诗:
物之相类,君所乱惑;嫌疑肖象,众所眩耀.
狠者刚愎,类知非知,愚者类仁,而非仁也,
戆者类勇,而非勇也.使人相去,若玉与石,
美之与恶,论人易矣.夫乱人者,芎藁本,
蛇床麋芜,此皆相似.剑工惑剑,之似莫邪,
唯匠欧冶,能名其种;玉工眩玉,之似碧卢,
唯猗顿者,不失其情;暗庸之主,乱于奸臣,
而小人之,疑为君子,唯圣人能,见微知明.
蛇举首尺,修短可知;象见其牙,大小可论.
薛烛庸子,其但见若,狐甲于剑,利纯识矣;
淄渑水合,臾儿易牙,尝一哈水,甘苦知矣.
故圣论贤,见其一行,贤不肖分.故未尝灼,
不敢握火,见有所烧;未尝伤而,不敢握刃,
见有所害.由此观之,见者可以,论未发也,
而观小节,可知大体.论人之道,贵观所举,
富观所施;穷人则观,其所不受;人贱则观,
其所不为;人贫则观,其所不取.视其更难,
以知其勇;动以喜乐,以观其守;委以财货,
以论其仁,振以恐惧,以知其节;人情备矣.
【原文】
夫物之相类者,世主之所乱惑也;嫌疑肖象者,众人之所眩耀。故狠者类知而非知,愚者类仁而非仁,戆者类勇而非勇。使人之相去也,若玉之与石,美之与恶,则论人易矣。夫乱人者,芎之与藁本也,蛇床之与麋芜也,此皆相似者。故剑工惑剑之似莫邪者,唯欧冶能名其种;玉工眩玉之似碧卢者,唯猗顿不失其情;暗主乱于奸臣、小人之疑君子者,唯圣人能见微以知明。
故蛇举首尺,而修短可知也;象见其牙,而大小可论也。薛烛庸子,见若狐甲于剑,而利纯识矣;臾儿、易牙,淄、渑之水合者,尝一哈水而甘苦知矣。故圣人之论贤也,见其一行而贤不肖分矣。孔子辞廪丘,终不盗刀钩;许由让天子,终不利封侯。故未尝灼而不敢握火者,见其有所烧也;未尝伤而不敢握刃者,见其有所害也。由此观之,见者可以论未发也,而观小节可以知大体矣。故论人之道,贵则观其所举,富则观其所施,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贫则观其所不取。视其更难,以知其勇;动以喜乐,以观其守;委以财货,以论其仁;振以恐惧,以知其节;则人情备矣。
【译文】
事物中的相似性,使世上的君王迷惑不解;有些事物彼此酷似、疑惑难明,令一些人眼花缭乱。有些刚愎自用的人,貌似聪明,实际上并不聪明;愚昧的人好像仁慈,实际上并不仁慈;戆头戆脑的人看似勇敢,实际上是鲁莽。假若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像石头和美玉、葵菜和苋菜那样明显,那么识别评判人的优劣就容易得多了。使人迷惑不清的是,好像芎和藁本、蛇床和蘼芜,都是那样地相似。所以普通的铸剑工匠都因宝剑像莫邪宝剑而感到困惑,而只有欧冶这样的工匠才能识别出它们的不同种类;普通的玉工又常将一般的玉当成碧庐美玉,而只有专家猗顿才能不混淆它们之间的差别;同样,昏庸的君主也常常把伪装成君子的小人奸臣当成君子,而只有英明的君主才能不被蒙骗,并能从细微的迹象中看清真相。
所以根据蛇抬起头的高度,可以推知它的长度;根据象牙的长短,可以推知它的大小。薛地的烛庸氏之子,只要看到爪甲那么长的短剑,就能知道其剑的利纯情况。淄河与渑水混在一起,臾儿和易牙只要尝一口水,便能根据河水的甜苦来分辨出哪是淄河水、哪是渑河水。所以圣人也能根据人的行为表现,知道人的贤与不贤。孔子连廪丘封邑都推辞了,那么据此可以认定孔子不可能会去偷刀钩一类的小玩艺;许由连天子都不要做,据此可以断定许由绝不会稀罕封侯之类的事。所以,不曾被火灼伤的人是不敢去抓火的,是因为他看到过火是会伤人的;不曾被刀剑伤过的人是不敢去抓刀刃的,是因为他看到过刀刃是会伤人的。由此看来,可以从已经知道的现象中推知还未显露发生的事,以观察小节来推知大体。所以识别评判人的方法是:对地位等贵者是观察他怎样兴办事情的,对富有者是观察他怎样施害人家的,对穷困者是观察他不受什么,对卑贱者是观察他不愿意做什么,对贫穷者是观察他不拿取他人的什么。将他处于危难的时候,就能观察到他的勇气如何;用他喜好的东西去打动他,就能观察到他的操行如何;将货物钱财交付给他,就能观察到他的仁爱如何;用恐惧的事物来触动他,就能观察到他的气节如何;这样从多方面来对一个人的反复观察考查,就能知道这个人的大概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