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地衣，画水人叫岩头衣
梅雨一洒地衣香
地衣菜，我们画水人叫岩头衣。春夏之交雨水多，雷声过后，岩头衣就开始生长了。它经雨一洒一泡，就疯长。岩头衣，往往生长在岩头石上或沙土里，它暗黑色，像泡软的黑木耳，是真菌和藻类的结合体，富含多种营养成分，且味道清香滑润，为一道绝佳美味。
岩头衣是一种生长在潮湿、阴凉地方的野生植物，生存范围很广，对土壤要求不高，只要有点沙土，哪怕是在岩石上，它都能生存繁衍，因此草丛中，沙土里，山石上到处都有它的身影。它耐旱性极强，许多连草都难以生长的地方它也能旺盛生长。
我们巉头村就在山脚边，周边有山坡地，草丛，沙丘，非常适宜岩头衣的生长。只要雨一下，岩头衣就碧绿的草丛中，田边地角，沙坡地，山石上长了起来，一团一团，黑绿黑绿的。
我小的时候，农村生活比较艰苦。梅雨时节正值荒春刚刚过去，还处在青黄不接的之时，捡岩头衣却正是时候。我就和小伙伴们提着小篮子，迈着轻捷的步子，向广阔无垠的山川田野里奔去。我们在山地原野里跳着，跑着，尖声地打着唿哨，捡岩头衣既是一种有趣的游戏，也可以忘记了饥饿的痛苦。
景山水库里头的山坡草地，岩头衣非常的多，而且肉质又厚又大，因为路途较远，去捡的人不是太多，但我父亲却喜欢去那里捡。
父亲背着大篮子，我提着一个篮子，跟随在父亲的后面。我们到水库里头，要走过一条小溪，翻过几个山头，走过三四里的山路才能到达。
不久，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叫野猪平的山坞里，这里柴草去年早已被割得光光的，裸露出一马平川的山地。嫩嫩的茅草刚刚没过脚面，叶面上都沾满了珍珠似的水珠。地上已经长满了一层厚厚的岩头衣，远远望去，黑黝黝的一层。草地上积了一层清清浅浅的水，茅草疏密不一，高低错落，窄窄尖尖的叶片上，点点水珠，晶莹剔透。一簇簇墨绿色的地衣，有的静静地卧在坑坑洼洼里，有的不安分地挤在草丛中。我们弯腰曲背，开始捡地衣，岩头衣有大朵小朵，厚薄之分，我尽量挑大的和厚的来捡，手一接触就感到凉丝丝软溜溜的，舒服极了。我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掐着岩头衣，小心翼翼的捡起来，还是粘带着些草屑和泥沙。捡一朵放一朵到小篮子里。那些小而薄的，我不屑一顾。捡了一会儿，我们感到腰酸背疼，于是直起身子，再换作蹲的姿势继续捡。时间长了，又觉得腿麻脚软，不得不站起来。这时才体会到，捡岩头衣看起来轻松，其实也是很累人的。
忽然，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父亲穿上蓑衣，我披上一块白色的尼龙布，继续捡着岩头衣。父亲弓着腰，叉开双腿，撅着屁股，一颠一颠地捡着岩头衣，头一抬就是一大把岩头衣收获了。我有时会撒开脚丫子乱跑，有时把大而厚的岩头衣都踩坏了。不多久地，我的小竹篮里已装满了岩头衣，拎起来，沉甸甸的。不消半天工夫，我们就捡了满满的一大篮子。
把岩头衣背回家，洗岩头衣事就轮到我妈来做了。妈妈就会按照岩头衣的多少，分装到多个水桶里，如果天下着雨，水桶就直接放在檐口下，让檐水注入水桶里。岩头衣里往往有些泥沙、草屑和青地毛之类的东西。清水，让岩头衣充分地张开，把裹在里面的泥沙草屑都吐出来，让沙沉入水桶底部，草屑溢出桶外。如果不下雨，就会把岩头衣分装成几个水桶，从井里打来清水倒入水桶中，这时漂浮的草屑就得用手捞掉，粘带的泥沙沉入桶底。然后用手轻轻地在水桶里转动着，让卷着裹着的舒张开来，经过一朵一朵地搓捏、一撮一撮地捞拣、一次一次地冲洗，油黑卷曲、重重叠叠的岩头衣就变成了剔透的玛瑙似的，叫人喜不自胜。
用水冲洗过后的岩头衣，总还会有些杂物，这时就得把它从桶里拿出来，放在米筛里，用人工方法择掉草屑和其他杂物。几道工序之后，岩头衣就干净了，然后再浸放清水之中。想烧着吃的时候，就用捞兜捞起来，沥干水，随时备用。
岩头衣的烹饪方法很多，可以清炒，也可以做汤，都很简单。我家常食的是岩头衣炒九头芥咸菜，锅里油热后放入大蒜煸香，就放入岩头衣，加入咸菜，再加入生姜、辣椒、盐等调味品，一道美味的岩头衣菜就可以出锅品尝了。也可以用来与鸡蛋同炒。一盘地衣，两个鸡蛋，几根葱或韭菜，在油锅里翻炒，加少许姜末、盐等调料，见锅底出水即出锅装盘，色泽鲜艳，清香四溢。尝一口，顿觉嫩滑可口，鲜美无比。
岩头衣是一种特殊的植物，由藻类和自由真菌共同形成，营养价值很高。据有关资料显示：岩头衣的蛋白质高于鸡蛋、木耳、银耳等。总氨基酸含量也高于木耳、猴头。其所含营养成分，均显著高于其他藻类，是儿童缺钙症的良好补充食物，对人体补铁养血也极为有利。岩头衣还含有多种维生素，其中维生素C是紫菜含量的19倍，此外还含有海藻糖，蔗糖，半乳糖葡萄糖、果糖、木糖、甘露醇、山梨醇等多种营养成分。
岩头衣除了可以食用外，其药用价值也十分突出。岩头衣性凉味甘，入肝经，清热明目，收敛益气，主治目赤红肿，夜盲，烫火伤，久痢，脱肛等病症。能生津润咽、解热化痰，富含铜和镁，对提高免疫力，祛脂降压，软化和保护血管有很好的作用。
当前正是梅雨季节，是捡岩头衣、食岩头衣的最好时节，有条件和兴趣的人们不妨走向山地田野，去体验一下这种生活的乐趣。捡岩头衣既可锻炼身体，又丰富业余生活，还可大饱口福，它不论对调节生活和改善生活都是一种十分有益的活动。
2017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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