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八五】想抚摸爷爷胡子

小说《缘为兵》【四八五】想抚摸爷爷胡子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小军璞的奶奶用手绢儿擦了一把眼泪，擦完眼泪又擤了一把鼻涕，接着说：“你大舅奶奶，看着这家里的几个人儿，躺着的、坐着的、有气儿的、没气儿的，心里就堵得慌。最后，怹连哭的劲儿都没有了，连眼泪都流干了，一口气儿没上来，就归了西，也死了……”小军璞的奶奶说着说着，整个儿人就像瘫痪了一样儿，没有劲儿搂着小军璞了，也没有劲儿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儿，奶奶说话的语声儿很虚弱，虚弱的不像以往那个刚强的，张开嘴就嚷，走起道儿带风的奶奶了。

小军璞的奶奶，一只手哆里哆嗦的抚摸着小军璞的头发，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小军璞瘦弱的小肩膀上。奶奶两眼茫然，精疲力竭地说：“我和你爷爷，还有你大舅奶奶的娘家人，再加上村儿里的人帮着，总算把你祖爷爷和你大舅奶奶下葬了。”

“哎——”小军璞的奶奶又叹了一口气，怹说：“儿媳妇儿跟老公公一块儿办丧事，说起来都让人笑话啊！可闹日本鬼子的时候儿，谁家，都没有太平日子过，谁家，都说不定哪天就要遭什么难。那当儿，也就那个样儿地把丧事办了，谁也笑话不着谁。要搁现在，就是你大舅奶奶的娘家人，也不能答应啊。”

沉默了好半天，小军璞的奶奶才接着说：“多亏了你爷爷，和村儿里的人一块儿忙活着、帮衬着，最后，总算把这道坎儿给迈过去了。”小军璞的奶奶说到这儿，闭着眼睛，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小军璞问他奶奶：“奶奶，后来呢？”“后来——”小军璞的奶奶睁开了眼睛，直了直腰儿说：“后来，我跟你爷爷就开始给游击队、八路军送情报了，跟八路军、游击队一块儿打这帮日本王八肏的！给你老祖儿，给你大舅爷、大舅奶奶报仇！”小军璞的奶奶，这会儿腰板儿也挺直了，说话的语气也有劲儿了。怹说：“后来，你奶奶我还入了组织，参加了共产党。”

自打那次以后，小军璞对奶奶不仅是言听计从，更有了无限的崇拜。也正是自打那天以后，在小军璞的心里更加坚定了爱国主义的情怀，更加坚定了长大要参加人民解放军的理想和志愿。

现在小军璞长大了，参军了，吃完了爷爷的“滚蛋饺子”准备走了。他和项骏泽走到了堂屋儿的门口儿，那两个要给水清姨送去的装着白菜和白薯的口袋，歪在半边儿门扇旁边儿。爷爷也过来了，弯下腰儿，抄起一个口袋在手里掂量掂量，然后递给陆军璞，让陆军璞试试沉不沉，问他拿不拿得动。

项骏泽抄起一个口袋，搭在肩膀儿上，脚底下颠哒了两下儿，跟陆军璞的爷爷说：“爷爷，一点儿都不沉。”陆军璞也把口袋搭在肩膀儿上，抬了抬肩膀儿，也跟爷爷说：“不沉。”爷爷说：“不沉就好，那你们俩就走吧，我封上火下地。”陆军璞说：“唉，那我们俩就走啦。”说着，他们俩推门儿就出来了。

陆军璞走到院子的当间儿，回过头儿看着爷爷的屋门儿。这时，屋门儿开了，爷爷一边儿系着对襟棉袄上的算盘扣儿，一边儿走了出来。爷爷说：“我跟你们俩一块儿走吧，我送送你们，道儿上还能换换手儿。”说着，爷爷走到了陆军璞的跟前儿，伸手就要接过去陆军璞肩膀儿上的口袋。

陆军璞看见爷爷的眼圈儿很红，陆军璞的眼眶儿里也发热了，他不能让爷爷看见他流眼泪。他转过身儿慢慢儿地走着说着：“爷爷，您回去吧，您就别送了，我们俩自个儿走，这点儿东西拿得动。”

爷爷看着陆军璞的背影儿说：“好，不送，不送。走吧，走吧。”陆军璞忍住眼泪，头儿也不回地朝着街门走。转过影壁，走出街门，陆军璞又想回头儿看看。当陆军璞回过头儿来看时，没有人；陆军璞走进街门看看，也没有人。陆军璞又走到影壁那儿，刚走近影壁墙的边儿上，正好儿爷爷从影壁后边儿转了过来，他们爷孙俩撞了个满怀。

爷爷扛着一把铁锹，铁锹把儿挑着爷爷肩膀儿上背着的，那只不知背了多少年的背筐。爷爷一只手攥着铁锹把儿，一只手攥着旱烟袋，笑着问陆军璞：“你怎么又回来了？”陆军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一眼看见了爷爷漂亮的胡子。陆军璞打小儿就想摸摸爷爷的胡子，可是，一直都不敢摸。这阵儿，就有点儿嬉皮笑脸地说：“我想摸摸——您的胡子。”